>家门口那棵桃树年年开花,你说最喜欢春天,我就一直守着它。
>可我知道,你在海底冷。
>若你真的听见,请不要再回来找我。
>放手吧,我也放你走。
>下辈子,换我先死,好让你少等一天。”
纸成,投入塔前长明炉。火焰腾起刹那,海面骤然平静。一道柔和光柱自深渊升起,穿透水面,直射天际。光中隐约浮现女子身影,披发赤足,唇角含笑。她伸手虚抚老渔夫额头,随即随光消散。
老渔夫伏地痛哭,却非悲恸,而是释然。
素衣人默默注视,直到最后一缕光熄灭。他轻声道:“你看,她笑了。因为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忘了你。”
这话听起来残忍,实则温柔至极。
因为最深的爱,不是永不忘却,而是允许对方不再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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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西域荒漠深处。
一支商队遭遇沙暴,迷失方向。粮尽水绝之际,有人发现前方沙丘之上矗立一座残庙,门匾早已风化,唯余半块木牌,刻着模糊二字:**送别**。
领队壮汉不信鬼神,执意绕行。可队伍中一名少年病重垂危,高烧呓语,反复喊着“娘”,双手紧攥一块褪色绣帕。
随行老医师摇头:“心魔缠魂,若不解结,必死无疑。”
壮汉无奈,只得入庙暂避。庙内空荡,唯有一盏油纸灯笼悬于梁下,虽无火却泛微光。正中供台放着一只陈旧木盒,盒上浮现出三个字:
>**第八卷:迷途书**
素衣人已在庙中等候多时。
他蹲在少年身旁,探其脉息,低语:“他在等母亲来接他,可母亲早已逝去十年。他的魂被困在过去,不肯前行。”
“能救吗?”壮汉焦急。
“能。但需有人替他母亲说一声再见。”
话音落,他取出炭笔与玉莲纸,转向壮汉:“你是这支队伍的头领,也是他口中最信任的‘叔’。现在,你要代替他母亲,写一封信。”
壮汉愣住:“我?可我不是她……”
“正因为你不是,才能完成真正的告别。”素衣人目光如炬,“亲人难言之痛,往往需外人代为出口。这是送别的法则之一。”
壮汉咬牙接过纸笔,思索良久,终落笔:
>“阿川,我的儿。
>娘没能陪你长大,是我最大的遗憾。
>但我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看你学会走路,说出第一句话,第一次帮邻居挑水。
>你穿的第一件新衣,是我托风送去的祝福;你摔跤时没人扶,是我忍着眼泪让你坚强。
>娘不怪你忘记我的脸,只愿你记得,我是笑着走的。
>别怕黑,别怕疼,别为了想我而停下脚步。
>你要活得比我长,比我亮,比所有春天都热闹。
>去吧,娘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