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亦清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似乎从他的话里捕捉到了什么重点,但最后对凌羲的关心胜过一切:“小羲他……还好吗?”
郁燃用望远镜注视着山下:“小羲瘦了,脸凹了,背上的骨头都冒出来了。他离开凌家,应该也没比你好过多少。你知道的,他现在是通缉犯。”
郁燃语气平淡,萧亦清却在听到通缉犯三个字时,表情空洞了一瞬。
“他当时不带你走,应该也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照顾你吧?”郁燃思索着,“他那些狐朋狗友或许有人接济过他,不过和通缉犯扯上关系,对大家的影响都不好,看样子应该没什么人帮他。你说他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
郁燃收起望远镜,看向萧亦清,他似乎顺着郁燃的话,想象了什么,脸上只剩下深深的茫然。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朝变成见不得光的过街老鼠,光是想想,萧亦清都痛不欲生。
眼泪顺着那双空洞的眼眶淌下,他喃喃:“我……我不知道。”
郁燃注视了他片刻,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郁燃:“你和凌羲分别那么久,重逢也不过半年,为什么你和他感情那么深厚?如果说是血脉相连,那为什么相伴长大的凌羲和凌谦相看两厌?”
萧亦清不知道,他紧紧拽着郁燃袖子,让郁燃不得不向他侧身:“你救救他好不好,你帮帮他,他会死在这里的。”
“可他是来杀我的。救了他,谁来救我呢?”
“不会的,我会劝他的。”
“你可能没机会劝他了。”
“什么意思?”
郁燃拂开他的手,他整理着衣袖,但因为萧亦清太用力,不管怎么捋袖子上始终留有痕迹:“顾先生特地为我准备的新衣服,都被你弄皱了。”
萧亦清抓着轮椅扶手,只恨自己这双残废的腿,巨大的心慌将他淹没,他想要抓住郁燃的衣领质问他:“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郁燃看着他,没有回答。
须臾,砰的一声枪响,惊飞了林间躲雨的鸟。
飞鸟扑扇着翅膀哗哗散开。
那一枪仿佛是击中了萧亦清似的,猛然一惊后,他愣了许久许久,才哑然问道:“什么声音?”
郁燃推着他往檐下走。
“你觉得呢?”他说。
萧亦清失声许久。
郁燃收了伞,放在一旁,推着萧亦清绕过拐角,往灵堂后面的房间去。
就像他问萧亦清的那样,他清楚凌羲对自己的恨从何而来,却至今弄不明白,他和萧亦清之间的感情。
他可以从凌谦变态的执着里看出他对自己的渴望,却弄不清凌羲挖他的眼睛,是因为对他的恨在前,还是因为对萧亦清的爱在前。
因为恨他折磨他,和因为爱萧亦清折磨他,虽然结果一致,但本质上是有差别的。
不过郁燃倒是也没有很执着答案。
因为他在,凌羲冒着通缉风险也要赶来。
也因为他在,凌谦不会给凌羲任何靠近的机会。
凌羲那么不服输的人,被压制只会导致失控之下爆发更激烈的冲突,而全世界,最了解凌谦的人他占一个。
说什么话会挑拨到他脆弱的神经激怒他,凌羲最知道。
或许凌谦在抽出保镖腰间的枪时,还在呵令凌羲闭嘴。
或许凌羲被枪指头反而叫嚣着你有本事杀了我。
然后——砰。
凌羲倒在血泊中。
亲生兄弟的自相残杀,多精彩啊。
郁燃将萧亦清推进房间,后者抬起头,脸上只剩下干涸的泪痕。
他向郁燃确认:“小羲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