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放开手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要说顾雁山为什么离不开郁燃,就很难说清楚了。就像你遇到碰瓷的野猫,喂几次就觉得自己有了抚养的义务,带回家悉心照料,看它撒娇卖萌,从不会想有一天它会离开。
而它如果不慎跑丢,你甚至会急得团团转,为找回它的人提供高额报酬。
你能说清楚你到底是那一天离不开你家小猫的吗?
你说不清楚,顾雁山也说不清楚,只想着把他抓回来后狠狠教育,让他再也不许乱跑。
毕竟野猫这种生物,能依偎在你膝头,便也能蜷缩在别人怀里。
郁燃虽然背对着顾雁山,却能感觉到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一寸不让地扎在他背上。
他将手里的酒瓶放回去,扶着酒柜停滞了片刻,又抬手将头顶几瓶放歪的酒摆正。
听到新订单,他转身开始调酒。
酒馆凌晨三点结束营业,到后面店里只有顾雁山一个人,他也不点别的酒,只要干马。
而只要他续杯,郁燃就会给他做。
两人没有一起喝过酒,郁燃不知道他的酒量,不过这么多杯喝下来,顾雁山依旧眼神清明。
打烊后,郁燃还要收拾店里,顾雁山也没走,侧身坐在吧台目光随着进出的郁燃移动。
店主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给她弟弟使了个眼色,对郁燃道:“小燃,我们先走了,最后一点收尾就麻烦你了。”
郁燃意识到她是特地给自己和顾雁山腾出空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记住把门锁好。”她嘱咐了一句,一前一后和弟弟离开了酒馆。
屋内安静下来,郁燃依旧没有说话,等他要锁门,顾雁山自觉拿起旁边的外套起身。
郁燃带上门,又拿起门缝里的挂钩,勾下头顶的卷帘门。
这扇卷帘门的滚轴有些不好拉,可能是长年累月没上过油也可能是生锈,总之每次拉下来都要费好大一番劲,今天也不例外,勾下一半便卡在半空,不管郁燃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郁燃莫名上来点火气,绷着一张脸将门拉得哐哐作响。
顾雁山抬手按住门把手:“我来。”
说着,他将手里的外套递给郁燃:“帮我拿一下。”
郁燃后退一步,尚未完全塞进他怀里的外套径直落在地上。
两人同时盯着那件外套,顾雁山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转头双手拉上卷帘门猛地往下一使劲——
他肩背肌肉拱起,砸向地面的卷帘门带起一阵在深夜异常扰民的动静。
“好了。”顾雁山捡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拍了拍。
郁燃拿出钥匙,一言不吭地锁上门。
他起身离开,被顾雁山拦下:“就那么讨厌我,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郁燃转头就走,顾雁山眼疾手快抓住他,他拿拇指顶了顶晴明穴,看着郁燃:“郁燃,和我聊聊,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没什么好聊的。”郁燃头也不回地挣开他的手。
顾雁山望着他在昏黄的路灯下越走越远,他看着他穿过人行道,单薄纤长的身影渐渐融入远处漆黑的夜色。
他两步走到车边,探身从扶手箱里拿出烟,不是他常抽的雪茄,就是普通的香烟。
顾雁山将烟衔进嘴里,低头正要点,却突然一把将打火机和烟都砸进座椅里,一甩车门,大步追了过去。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脚步声由远及近,郁燃也不由地开始加快脚步。
即使他没有回头,他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渐渐的,他从快走变成奔跑,而身后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近得就像踩在他耳膜上。
他踩着绿灯的尾巴穿过人行道,却听见一声刺耳的车鸣,转头卡车的大灯让人眼前惨白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完全是下意识的,郁燃惊呼出声:“顾雁山!”
急鸣的车飞驰而过,刺眼的光亮很快化作夜色中的亮斑,郁燃的手腕被紧紧握着,顾雁山喘着气站在他面前。
郁燃这一夜压抑的怒意,终于泄洪般决堤,他抓住他衣领,赤红着眼,似要发泄,但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出口也只有两个字:“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