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雁山身上常年带着的沉香。
那让人心烦的味道,好似连创可贴都盖不住,不断从伤口里溢出,充盈了满室。
郁燃单手抹掉脸上的水,撑墙的右手蜷缩握拳。
片刻后,那只手略显烦躁地在湿滑的墙壁上狠狠捶了一拳。
这天晚上是除了郁燃刚离开顾雁山时不太适应后,久违的没有睡好-
郁燃兼职的酒馆在大学城附近,是个店面不算大,但很热门的清吧,晚上七点半开始营业。
调酒师加上店主姐弟俩也就三人,忙起来的时候店外的街边会临时搭上小桌,郁燃端着自己调好的酒,给客人们送过去。
偶尔闲下来,他也会站在一旁,和客人闲聊几句。
九十点的时候是店内的高峰期,大概到了十一点往后,店里就渐渐有了空余的位置。
郁燃拿着酒精喷壶和抹布,走到店外收拾桌子,刚坐下的客人大概是第一次来,看着酒水单犹犹豫豫,问他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郁燃询问了下她们的酒量和喜好,得知是来喝点漂亮酒拍照的,便推荐了几款酒精含量不高,但很有人气的特调。
正说着,熟悉的沉香味飘荡在鼻尖,郁燃转头,正巧看到顾雁山低头进到酒馆内。
等他进去时,顾雁山已经坐上了吧台。
距离上一次他登堂入室,已经过了一个礼拜,顾雁山西装革履,看着像是刚结束了一场宴会。他单脚踩着脚蹬脱下外套,手上解着袖口挽衣袖,腕间的表盘在酒馆昏暗的光线里泛着莹润的光泽。
一看便是有家底的客人,店主给他上了杯清水和小食,趴在吧台问他:“喝点什么?”
顾雁山看着酒单,目光随着进到吧台的郁燃移动,笑道:“一杯干马天尼。”
“可以指定调酒师吗?”他又问。
在这种小酒馆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指定调酒师的规则,但有时候客人喜欢让熟悉的调酒师给自己调酒也是常有的事,特别是郁燃经常遇到类似的事。
店主见怪不怪,给郁燃让出位置。
郁燃没说什么,很快将一杯干马推至顾雁山面前。
他从调酒到送酒都和顾雁山没有任何交流,擦拭完台上的水渍开始调试下一杯。
顾雁山捏着高脚杯,小口喝着,目送郁燃走出吧台。
给别人送酒时,脸上倒是带着点笑。
面对自己时,吝啬地连唇角都舍不得抬一下。
顾雁山指尖轻抬,一下下轻点着。
旁边店主送给他一杯shot,笑道:“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他可是铜墙铁壁。”
店主说完便转身去干自己的事,话里的信息含量却不小。
这两年,像他这样特地为郁燃而来,想要撩拨他的,大概已经让人数不过来了。
虽然这对店主来说,是件好事。
顾雁山笑着,但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落在郁燃身上,后者莫名有些后颈发凉。
等他回到吧台,顾雁山推回空杯,道:“再来一杯。”
郁燃便又给他调了一杯。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吧台也不忙,店主姐弟俩都出去和人聊天去了,郁燃没办法,只能守着。
以往没事干的时候郁燃就会和吧台的客人聊天,但此刻他没有任何和顾雁山聊天的欲望,转身收拾着吧台后面的酒柜。
顾雁山看着他的背影。
很长一段时间顾雁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郁燃非要离开他,他所谓的自由也好未来也好,有什么是他给不了的?
直到刚才,他看到酒馆外和人聊天的郁燃,不像在会所里工作那样,郁燃即没有穿小马甲也没有打领结,他穿着日常的卫衣和牛仔裤,腰上系着印有酒馆logo的围裙,脸上没有任何防备警惕和算计,就是单纯在笑。
笑得不算深,但就是那么一个普通又毫无防备的笑容,让顾雁山看了许久。
就像蝴蝶落在花朵上,轻巧的,自由的。
顾雁山突然就明白为什么郁燃一定要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