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走过去将野猪甩到背上,两人慢慢地往山洞走回去。
小瞒在一旁帮忙扶着野猪,朝王大道:“头儿,你放心,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们都听你的。其实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想小周大人,想我姐姐,我活到现在,跟着你们这么些天是我觉得活得最有样儿的时候,之后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
王大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十八九岁的年纪,黑皮白牙,笑得灿烂。
说起来小周大人也和小瞒一个岁数,却不怎么爱笑,反而时常露出忧心和焦虑的神色,王大常常笑话小周大人,年纪轻轻倒像个小老头的样子,只有偶尔同他们喝酒时才会露出腼腆的笑,最终这腼腆的笑变成了一张冰冷的青白面孔……
王大吸了吸鼻子,往前点了点头,朝小瞒道:“走。”
扶眠北部,弥取边境。
最高的那棵树梢头。
神余吊在猿猴背上,光着膀子,像一只小猴子,他用手搭了个凉棚,朝远处望,树叶间隙间,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树林中穿行,前面那个体型稍大些,力大无穷,背上背了一头野猪,后面那个身型小些,在后面扶着野猪背。两人走着走着,消失在山崖下的一颗大榕树后面。神余眯了眯眼,拍了下猿猴让它下树。
树下围了十来人,这些人脸上涂了棕色眼睛状的斑纹,都带着狼伙伴,领头的那位上前来道:“我们观察了几天,那榕树后是一个山洞,他们是半月之前来的,似乎是暂住在那里,在周边打打猎,没有越过边境,也没有别的动作。”
神余回想着刚才那大个子无声射穿野猪头颅的动作,摸了摸下巴:“我回去汇报,你们继续派眼睛盯着。一旦越境,即刻追绞,不能放过一个。”
“是。”领头狼道。
中元一过,吹来的风便骤然冷了,日头也渐短,太阳刚一落山,暮色便沉沉地压下来,笼罩整个穹玉皇宫。
三皇子剿匪一事迟迟没有成果,庄敏也不常来了,管硕从其言语中听出庄大学士似乎不想让女儿与宙王殿过从甚密。其实庄首辅能忍到现在才说管硕已经很感激了,因为她接近庄敏这点事庄首辅想必早看出来了不对劲。
管砾的信倒是每过几日按时来的,却也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三皇子一走朝中氛围稍许松快一些,本质还是一潭死水。
荆姑姑走了之后,很多事都需管硕亲历亲为,日常杂事和照管开支物品倒也没什么难的,照顾万嵬成了每一日的大事。
她将神州地图一点一点教给万嵬,告诉他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也不知万嵬有没有听懂。可能因为老老实实坐着读书与他平日做的事情不太一样,他时常会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并没有很抗拒这件事。
现在两个人算是真正地同进同出了。
万嵬在的地方,管硕一定在,管硕在的地方,也会有万嵬。
有时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管硕会生出一种恍惚的感觉,好像两个人真的在过日子一样。
收到真尤的信时,管硕还愣怔了一会,因那两只小雀都好好地呆在笼子里,手边乍地又飞来一只一模一样的,管硕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新来的小雀也不见外,先挤进笼子里猛吃了一顿,又飞到管硕手边,将带着米粒的小纸卷吐在桌上。
管硕将这小纸条打开来看。
扶眠边境有千凛人住在洞中,似有密谋。
背面画了一个老虎头上的纹样。
管硕知道扶眠城,那里灾情很重,就是三皇子去剿匪的那个城,真尤说的住在边境山洞中的应当是那批匪徒。
管硕拿不定主意,便将此信原样封回,引了一只小山雀出来,让其送到管砾处。
新来的那只抖了抖身子,在管硕手指上蹭来蹭去。管硕用手指塞进它毛绒绒的脖子里,为它挠痒,它很舒服,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阿硕?”万嵬看见管硕长时间不说话,开口叫她。
“嗯?”万嵬不怎么会叫她,但管硕好像已经习惯了万嵬这么叫她。
“密谋是什么意思?”万嵬问。
管硕做什么都不会避着万嵬,方才他一定在旁边看到了纸条上的内容。
“就是……”管硕歪着脑袋想法给他解释:“做大事之前要悄悄地商量。”
“什么大事?”万嵬问。
是啊,什么大事呢,管硕也想不到。管硕知道这些匪徒只是一批绿林好汉,但现在看来似乎不那么简单。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