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流过,衣袂轻轻浮动,少年的面颊也湿了,眼睫都盈着水光,眸瞳水洗似的明亮,秀气,鲜明。
帝王用指尖拨开赢秀鬓边的发丝,将湿发勾在他耳后,不经意地碰到他的耳垂,小小的一只,软软的,像一枚白玉。
上面烙着点点色泽,仔细一看,是几道错落的锋利齿印,微微下陷,深深浅浅的红。
赢秀被触碰得有些不适应,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捻了捻自己的耳垂,抱怨道:“下次别咬我了……”
殷奂什么都要咬一口,难不成上辈子是条狗?
——赢秀理直气壮地忽视了自己也咬过殷奂这件事。
“嗯,”帝王点头,语气很轻,哄骗似的:“不咬。”
赢秀掀眸看他一眼,有些狐疑,想到殷奂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估计这回也不例外,不免信了七八分,昂起下颌,使唤他:“你过来帮我洗掉。”
帝王立在池水中,没有立即听命,而是深深地俯视赢秀,看得赢秀有些不自在,凑近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发什么呆?”
帝王终于开口:“好,”冰冷粗粝的指腹贴近少年软韧的腰腹,揭开湿浥的白衣,“……我帮你洗掉。”
水声骤起,比方才还要剧烈。
一直到霞光散净了,赢秀终于挣扎着靠近水池壁边,伸长了手,去够穹顶垂落的纱幰,指尖绷直,好不容易碰到纱尾,用力拽住。
扯得纱幰晃动,在眼前飘来曳去,晃出了一片重影。
撕拉一声,裂帛声响起,一片薄纱碎了,裂成几片。
赢秀带着哭腔的声音跟着响起:“……弄坏了,都怪你。”
身后的人平静地宽慰:“没坏。”
迫不得已,赢秀咬着他的发尖,口中衔着细细的发尾,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唤醒殷奂。
然而,对方只是低眉看了一眼,目光淡淡,语调理智而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很快就洗干净了。”
……洗干净了吗?
赢秀眸瞳飘忽,颤抖着一遍遍问他:“……现,现在在干净了么?”
他就不该让殷奂来替他洗漱。
赢秀后悔莫及。
天色渐渐黑透了,烛影越发明亮,幽幽地映着池水,满池鳞光。
赢秀是被抱出来的,裹在厚厚的毯子里,水渍顺着腿根往下淌,滴进地衣,留下了一地蜿蜒的湿痕。
他趴在换洗过的龙床上,有气无力道:“我睡了,你快去上朝吧。”
算算时辰,殷奂应当没有上早朝,如今时候不早了,他怎么也得去上晚朝了吧?
头顶传来帝王清寒的声音:“婚假,辍朝三日。”
赢秀翻过身,一脸不可置信,帝王竟然还有婚假这种东西?不对,三日,三十六个时辰,现在才过去几个时辰?
他顿感生无可恋,转过头,继续趴在柔软的被衾里,默默地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身侧的被浪微微一陷,殷奂靠了过来,坐在他身旁,轻轻捻起被衾,盖在少年身上,从头到脚,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殷奂低声安抚他:“睡吧。”
从昨夜到今日,赢秀已经睡了四五个时辰,尽管现在浑身乏累,却没多少睡意,想了想,决定惩罚一下殷奂。
“你再过来点,”赢秀命令道。
殷奂依言靠近,两人的距离骤然被拉进了些,就在咫尺之间,赢秀支起身子,示意对方低头。
趁着殷奂低下头,他伸出指尖,曲起指节,狠狠地弹了一下殷奂的额头。
一声轻响,帝王额头上瞬间浮现出一道淡淡的红痕,半边指腹大小,犹如花钿,又像一枚朱砂痣,落在他清冷眉心间。
更好看了……
赢秀没出息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