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已然觉得不少,裴榕闲月里工钱不过三四百文,他们这几日就足赚了小二两,可秦既白却整日心思重重。
最烦闷的是挖下的陷阱没有收获,那饵食早从狐肉换做了兔肉,还淋过些兔血,却丝毫不见动静。
气候越发冷下来,再过几日该霜降了,带的衣物不足用,就是想再多留几日都难。
秦既白在山穴空地处磨猎刀,刀刃擦在青石上,一阵刺耳的磨响。
裴松知晓他心中愁郁,饶是他说再多宽慰话也无济于事,便就少些劝慰,只多陪着他,或在饭食上更尽心力。
近处的那棵老树上小松鼠又探出头来,许是时间长久,竟也不怕裴松了,连听见那呲呲喳喳的磨刀声,也敢探出毛脑瓜来瞧。
伸手轻轻碰了碰汉子的肩膀,裴松笑着同他说:“又来找我了。”
秦既白抬起头来,就见那小松鼠正抱着树干巴巴地瞧着他俩,他偏头亲亲男人:“我松哥就是招人稀罕。”
裴松道:“别忙了,同哥喂松鼠去。”
“不了吧,磨完刀还想去后坡看一眼。”秦既白叹了一息,这地界虽未至林深腹地,可也不该连头獐或鹿都没有,怎么就这般背运。
“不耽搁这一会儿,走了。”
见裴松拿了干饼子,秦既白晓得他是想自己宽心,轻轻放下猎刀,跟着站起身。
山间四景分明,秋色深深,落叶铺了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脆生生的响。
俩人蹲下来,饼子掰成碎块儿,放在树根下。
裴松朝小松鼠招招手,那只灰色的毛团子便从树上爬了下来。
两只小爪抱起一块儿面饼子,塞进了嘴里。
或许是有汉子在,小松鼠仍少许害怕,滴溜着眼珠瞧了会儿俩人,忙又转头“嗖嗖”爬上树去。
裴松偏头看他,伸出两指轻拉他嘴角:“整天愁眉苦脸的,松鼠瞧见都害怕。”
秦既白扯出个不多好看的笑来,裴松忍俊不禁,笑着揉揉他脸,却听一阵窸窸窣窣声响。
俩人一转头,就见那只松鼠自梢间探出头来。
不多时,伞大的尾巴爬下树,吱吱声响起,就见颗红果子落在了叶片上。
裴松才伸出手,松鼠忙又蹬起后腿逃也似的爬走了。
拿起那颗果子放到掌心,裴松笑着道:“你瞧瞧,还给我回礼了。”
秦既白却久未言语,他的目光仍落在那叠厚实叶片上,伸手去捻起颗枸杞子大小的圆果,拿给裴松看:“松哥。”
裴松凝神细瞧,抬眼时满目惊愕:“这、这是……花椒子?”
见秦既白点头,他脸上倏然泛起喜色。
在这年月,花椒堪比金银,寻常人家一年到头也难见一两回。
香料铺子里,花椒都是单锁在木匣中的,一油纸包的花椒子能换走农户一担米。
这若是采一筐子回去……都不需一筐子,只两捧这么多,就可抵一条狐皮。
第63章一头猞猁
二人忙起身四处搜寻,在树根下徘徊许久,却始终不见花椒子的踪影。
裴松将手中那枚小圆果递到汉子眼前:“许是松鼠捡果子时不小心粘来的,你认得这东西吗?”
汉子接过果子,垂眸细细打量,这不过是山野间最常见的红果,只有指尖大小,常附生于树木之下。
若仅凭这个去寻,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正踟蹰,却见裴松的指尖轻拨了下红果:“这果子多生在树边,日晒不足时总一面熟一面生,你看它这样透红。”
听了这话儿,秦既白心头豁然开朗,松鼠的活动范围并不大,如此找下去,想来不会太难。
俩人商量一二,忙返身回山穴背上筐子,汉子又将弓箭和猎刀一并带上,若是途中碰见兔子,也好多收一张皮毛。
裴松也拎上把长枪,这段光景闲下时,秦既白教了他射箭,他瞧汉子做得挺轻巧,可到自己这儿却总是掌握不好准头,时常射偏,倒是这杆子长枪,握在手中分量十足,他抡起手臂高抛而出,次次都能命中。
顺着红果零星的踪迹往林子深处钻,天气渐冷下去后日光也稀薄起来,林子里浸着潮气,腐叶底下的藤蔓缠在脚踝上,每走一步都得费力气拨开。
秦既白攥着猎刀,时不时砍断挡路的杂枝,目光扫过路边的灌木丛,却连半点花椒的影子都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