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既白不吭声,只顾着披在他肩头,他轻声说:“说多了你该嫌我烦了,可自己偏不在意。”
“不穿这个,还不到三九寒天,干个活的工夫再热出一身汗。”
“那你先披着,我去给你拿旧的,那件薄。”
见裴松点头,汉子接过披风,拾起步子匆匆又进了屋。
裴椿到水缸舀了葫芦瓢清水,瞟了眼俩人,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今儿个炖鸡汤,正好家中还余有土豆,切作滚刀块儿下进锅子,别提多香。
鸡肉焯水得趁冷水下锅,这样才能将血污漂出来,熬汤鲜醇不腥腻。
裴松坐在小马扎上削土豆,刀才拎到手上,秦既白便蹲了过来:“松哥我来干吧。”
宽大的旧棉衣穿上身,裴松笑说:“哥再是不会做饭,土豆皮总削得好。”
“你坐灶边烤烤火,这一路冷的。”
裴椿看看俩人,虽早惯了秦既白走哪儿跟哪儿,可这也太黏糊,她温声道:“小白哥你歇去吧,这点活儿要不着仨人。”
秦既白眉心皱紧,张口闭口地想说又没说。
裴松瞧着他乐呵:“想说就说,椿儿又不是外人。”
勺子轻轻搅了把水,血沫浮起,裴椿看过来:“啥呀?”
裴松埋头削皮:“没啥,就哥有了,白小子当个天大的事儿办,削个土豆皮都不让了。”
“有了?”
“啊,有娃娃了,不过还没足月,哥都没啥感觉。”呲呲嚓嚓,土豆皮子落在脚边,嫩黄的土豆芯削了出来。
裴松站起身,刀才落在案板上,还没来得及打水洗菜,便被小姑娘拉到了灶台边。
随即,小马扎拎到了脚边,他被按着坐下,裴椿哒哒哒跑出门去,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汤婆子。
“阿哥咱家红枣才打下来,晒过了可甜呢,你快尝尝。”
红枣喂进口中,不多时汤婆子灌好热水也塞进了怀里,裴松皱着脸瞧她:“你咋比白小子还忙活。”
裴椿脸颊通红,抿紧唇本想忍下,却嘿嘿哈哈傻笑出声:“阿哥、阿哥我好欢喜!”
第73章足七两半
裴榕归家时,饭菜正在锅中焖着,香味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进院子。
他快步走至灶房,轻轻推开门,寒风撩得油灯细火晃了晃,却见家里人正坐在一堆儿烤栗子。
“回来了,冷不冷?”
“还成,没下雪,就风大。”这天怪的,打晌后就阴沉下来,云层厚得望不到头,却没见飘雪。
炖鸡的鲜香混着栗子的甜味,一股融融暖意,裴榕挑了下眉,笑说:“小鹿卖出去了?”
不愧是兄妹,那表情和裴椿如出一辙。
小姑娘笑着起身,拉他到灶边烤火:“卖了三两,猞猁骨也有着落了,只兽皮还得再等等。”
栗子壳破开的声音噼啪作响,也不待人说,裴榕熟练地拿起铁钩,将火膛里的栗子扒拉出来,夹到灶台边晾凉,边吹边咬开地吃进嘴里:“那敢情好。”
“还有好事儿嘞。”人聚齐了,裴椿掀开锅盖,用勺子扒拉了下汤,熬了小一个时辰,汤面飘起层油花,荤香满屋,她眯起眼笑说,“咱家多添了口人,二哥你做小叔了。”
栗子在唇舌间回甘,裴榕茫然许久,蓦地反应过来,他看去裴松,却见他阿哥臊得直挠脸,哀声说:“哥都没觉得有啥,你们这一个个的好大阵仗,倒给我闹不好意思了。”
“这是好事儿!”裴榕木然的脸上破冰般现出笑意,到最后眼眶子竟泛起了红。
他和小妹都是阿哥拉拔大的,俩人自小虽也帮着做活儿,可那时年岁小力气也弱,家里大小事都是裴松扛下。
这几年日子好一些,裴松才定下心来寻摸亲事,可但凡上门相看的多要细致瞧瞧他的眉心。
有些话虽未明着说,可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裴松少时身子亏空,怕是不好生养。
不好生养的哥儿,除了有子的鳏夫,是没人愿要的。
这一直是裴榕的心病,快累作顽疾,若非自己和小妹拖累,阿哥早便过得美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