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平白吃瘪,险要发怒,宁啻拉住他道:“小兄弟,你刚才说,孟舒?”
孟舒靠近黎国,跟周朝虽没有周黎俩国亲密,却也是上百年来平安无事。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兵,对孟舒有如此大的敌意,实在令人费解。
兴许是宁啻这人本来就比谢景面相柔和些,又这么轻声细语地询问,少年终于转过脸来,先是瞪了他们一眼,才道:“装什么,你们穿的难道不是孟舒人的服饰吗?”
黎国、孟舒虽然各有不同,但一眼望去都是窄袖束腰之类,为的是做事便宜。对不熟悉的人来说,确实容易混淆。
周昭收了剑,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孟舒人。”她蹲下身子,想看看这少年的伤势,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紧跟着,少年便埋头痛哭起来——
“你们杀了我吧!援兵不到,反正我也是死路一条!我死了不要紧,将军要是死了……呸呸!将军不会死!”
少年越哭越伤心,言语之间,说来说去就是“将军”、“援兵”、“孟舒”这几个词。
周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景听得心烦,叫道:“哭什么!没听见她说我们不是孟舒人吗?!”
他这一声吼,哭声戛然而止,少年带着哭腔问道:“你们。。。。。。不。。。。。。不是贼人?”
谢景十分不耐,一指周昭,言简意赅:“你见过贼人长她这个样子吗?”
少年闻言,抬起两只泪眼小心盯着周昭,自言自语道:“确实不像……”
周昭没心思再听,面露焦灼,一连串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哪里在打仗吗?你是谁麾下的?援兵又是怎么回事儿?”
宁啻上前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动作十分轻缓,冲她微微点头:“别急,我看看。”
宁啻在少年面前蹲下,左手轻轻在他小腿处按了按,对方登时疼得啊啊大叫,宁啻边查看伤势边道:“骨折了,不过正巧我会接骨,你要试试吗?”
虽然是问句,但宁啻根本没给对方回答的时间。
咔嚓!
“啊?啊啊啊!疼疼疼!!疼死我了!!!”
少年痛得大呼小叫,冷汗涔涔,然后慢慢安静下来,宁啻手速飞快,撕了袍子固定好他的伤腿,少年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的腿,再看看他们一行人,缓缓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好了。”宁啻拍拍手,平视着少年的眼睛道,“不过接完骨最好是用木板固定住,可惜,这里什么也没有,只能用布条跟棍子凑合凑合。断骨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身上其他伤口,感染了就不妙了。”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周昭和谢景。
谢景合上大张的嘴巴:“表哥,你这么厉害?”
宁啻转过身,茫然道:“厉害吗?”
谢景和周昭连连点头,伸出大拇指:“厉害。”
“还好吧,我又不喜欢这个。”宁啻无视谢景的表情,看向周昭时已经换了副嘴脸,嘻嘻笑道:“阿昭,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还是第一次夸我。”
“宁兄随意。”周昭笑了笑,谢景则对亲表哥这种狗摇尾巴的行为十分鄙夷,翻了个白眼:“喂!那谁,现在能说了吗?”
“你们怎么不先说……”
少年心中犯嘀咕,犹豫再三,咬咬牙,抹了把脸上的泪,说道:“我是辽城来的,五日前,城中突然来了帮杀人放火的流寇,那时候还以为是寻常强盗。辽城防御使杨大人带一队人马出城追盗匪,谁知那些贼人调虎离山,里应外合,半夜偷袭,杨大人派我去找霍将军报信,我在半路遇见了你们,还以为是……”
他偷偷打量了谢景一眼,谢景道:“以为是贼寇,就问也不问,想将我们射死。”
少年也不否认,扬着头一脸倔强道:“谁叫你们鬼鬼祟祟,这里偏的连个鸟都没有……”
“等等,你说辽城?咱们怎么跑到辽城这千里之外来了!”谢景险些就要跳起来,周昭心里想的则是另一件事:果然出事了。
辽城是二哥管辖的地界,二哥刚亡故,孟舒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前来挑衅。。。。。。
周昭隐隐觉得,这种种事情都跟鞑子脱不了干系,眼皮好巧不巧在这时狠狠一跳,让她心慌得厉害,接着问道:“只有你一个人出来?”
“……”少年面露凄然,哽咽道:“不,其他人……都死了。”
“你说要去找霍将军,哪个霍将军?去哪儿找?”
“找霍璋将军,他就在城外三百里的雪松山!”
雪松山并非一座山,而是横亘在北疆的一片山脉,靠近黎国最北端,常年积雪难消。
跨过雪松山就是鞑子八大部落,对于霍璋,周昭有所耳闻。听说当年鞑子突然入侵北疆,霍老将军镇北侯战死,连尸骨都没留下。
镇北侯独子霍璋大挑大梁,用了三年时间将鞑子赶回雪松山外,封侯挂帅时年仅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