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里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唯有独属于他的那份甘松清冽气味还尚存。
她看见这个场景,方才眼底的失落不安瞬间就凝固成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盯着空空的寝屋,她心口猛然涌上的一股愤怒的火焰,手捏着木托紧紧用力,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谢!玖!安!”
气得她抬起脚就踹了一脚圆凳,然后猛地转身离开了,回到了后厨。木托的早膳都洒出了瓷碗,弄得木托到处都是。她注视着瓷碗里还装着半碗小米粥,那是她一大早起来为他熬煮的,可这份满满当当的心意现在就像是一个笑话。
那个可恶的男人,像个受了惊吓的麋鹿已经从那间寝屋不知跑到了哪个地方躲了起来。这个认知令萧菱秀又气又无奈,拿起了瓷碗,将里面的小米粥全部倒掉。
又有几分气愤地发泄一般,将瓷碗丢在了木盆之中,溅起了一大波水渍,弄湿了她的裙摆和绣花鞋。
屋外一阵微冷的风吹进,带着一丝早晨甘草的气息,拂过她那因愤怒而发热的皮肤上,慢慢让她冷静下来了。她微微低头,盯着地面,思绪回旋到那个令她脸红心跳的晚上。
还有谢玖安那略微震惊而呆滞的眼眸,她顿时开始反省,难道是因为她过于急切了吗?还是。。。。。。
一种可能冒然浮现心头。萧菱秀陷入了沉思,格外深沉地剖析起来。她有一种习惯,那就是喜欢去剖析一些于她而言重要的人或重要的事。
以前为了能够摆脱禁锢获取自由,她会花费近十年的时间去剖析如何能令岳昌达愉悦,能让他为她拥有争取花首的机会,甚至会花费很长的耐心去与玉倩磨合,获取她的心思。
这些都是为了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如今她有了新的目标,除去将锦月楼开成她想要的模样,以及完成外祖母的遗愿外,谢玖安将会是她的下一个目标。
她忽而豁然开朗,笑了笑,小声低语:“没关系。那就先按兵不动吧,谢玖安,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来日方长。逼得太急,的确会吓跑你。毕竟你好似真的很喜欢躲藏。”
这是她与他相处以来,包括分析他从谢家跑来了平洲,躲在她外祖母宅子来看,这个男人真的很喜欢因为一些不想解决的事就会像只受惊的狐狸躲起来。
萧菱秀已经有了新的思路,就不再去纠结此事。毕竟谢玖安并没有那么多地方藏,等他放松警惕,很快就会回来的。
赶忙起来把碗筷都洗干净,她又回寝屋换掉一套新的衣裙,就动身去锦月楼了。
忙完了晌午时分,大堂里的食客不多了。这会张谋翻着账本,唉声叹气起来。
刚好从后厨出来,萧菱秀就听到了这叹气声,不由打趣:“你叹得都要把你自己给叹老了。”
张谋突然就紧张起来,抬手摸着脸:“呀!哪里老了?”说着不知从哪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面很小的铜镜开始慌张看了起来。
见他如此,萧菱秀略微惊讶,钱福仔恰好收拾完最后一桌,看见了张谋这番举动,无奈摇头:“菱秀阿姊不要觉得奇怪,张郎君最近总是有空没空就会紧张他那张脸,只要有人说他脸上多了一条皱纹,又或者有人说他年纪,他就会偷偷用铜镜看脸。”
这番吐槽,令张谋顿时恼羞成怒,猛地瞪圆了死鱼眼,刮了一眼钱福仔:“怎的!只准小娘子可以窥镜看脸,不准郎君窥镜看脸不成?”
钱福仔耸了耸肩,不以为然:“好吧,我只是觉得男子长相到底不及学问内在来的重要。区区样貌不就是一副皮相罢了。”
张谋冷哼一声,看着钱福仔那张年轻俊俏的脸,死鱼眼满是嫉妒瞪着他道:“你这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的长相好看,自然这般说。”
说完,那黑黄脸有几分落寞,哀愁的模样都快赶上了那有心事含泪的小娘子了。
这会,刘宝珠也从后厨走出来,钱福仔看见,带着看好戏人多热闹的表情,向刘宝珠发问:”阿姊,你觉得男子长相重要还是内在品性和学问重要?“
这话问出,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到刘宝珠身上。刘宝珠忽而被问,有点不知所措,眼神都带有几分无助,看上去貌似不知如何答这个问题。
萧菱秀见到,正打算帮她解围。下一秒却有人先她一步,张谋一脸苛责钱福仔:“去去!这种事哪能直接问小娘子的?你小子还是赶紧去后厨把你的午膳吃了,然后去看你的书吧!”
钱福仔还想像个要战斗的公鸡伸长脖子,准备反驳,刘宝珠也无奈开口道:“福仔。快去吧。”
钱福仔听到自家阿姊发话了,鼓起了腮帮子,朝张谋哼了一声,转身就大步往后厨而去。张谋表情略微得意,可那视线一落在刘宝珠身上,似乎多了一些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