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沉重、悠远,带着亘古的韵律,仿佛穿越时空,从远古,又或是时空最幽暗的深渊中传来。
随即,更多扭曲的吟诵声加入进来,层层叠叠,如同千万个喉咙在同时嘶吼、低语、唱诵!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洪亮!
“咚……”
窒息!
难以想象的窒息!
像是被沉入万米深的海沟!
恐怖的吟诵如海底的深压,胸腔和灵魂在挤压中仿佛寸寸碎裂。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如失去动力的潜艇,即将被拖入最深最冷的海沟。
“咚……”
冰冷、滑腻、死亡的触感彻底包裹了她……
与此同时,另外半球的海上勘测平台——
“奈姬号”深海环境综合勘测平台,像一座钢铁孤岛,漂浮在夜色深沉、波涛起伏的海面上。
巨大的主体在浪涌中发出低沉的、令人安心的钢铁摩擦声。
灯火通明的主控室如孤星明亮,是无边凉夜中唯一的暖光。室内,各种仪器屏幕闪烁着幽蓝或翠绿的光芒,数据流无声滚动。
“厄庇米修斯,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一个穿着油污工装、胡子拉碴的男人——平台的首席声呐分析师,外号“老烟枪”的普米尔达皱着眉,用力掏了掏耳朵,对着旁边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问道。
他嘴里叼着的半截烟卷随着说话一抖一抖。
被他称为“厄庇米修斯”的年轻人,正专注地盯着面前一个高频被动声呐阵列的监控屏幕,屏幕上的波形图平稳得像一条熟睡的长蛇。
听到问话,他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几下,调出了更详细的频谱分析。
“风浪噪音,平台自身结构应力释放,深海背景辐射……都在阈值内。你幻听了吧?又熬夜看你的深海怪物纪录片了?”
厄庇米修斯瞥了一眼普米尔达布满血丝的眼睛,“你也别太敏感了,难不成你比我多拿一份工资?听我的,只要勘测仪器还在继续往下探,其他的我们什么都别管。”
“放屁!老子精神好得很!”普米尔达把烟头狠狠摁灭在控制台上的烟灰缸里,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是平台噪音,也不是风浪……是一种……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声音,像有人在老子耳边念经,念得我脑仁儿都麻了,妈的。”
他描述得很怪异,并且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主控室的门没有完全闭合,从门缝里钻进来的海风咸湿冰冷,如鬼神满怀恶意地在人脖颈后吹气,厄庇米修斯打了个冷战。
他打开门,寂寥劈头盖脸地兜住他,除了呼呼的风声,他什么也没听到。
眼前许久没剪的长刘海在风中如八爪鱼一般狂舞,细碎的头发骚扰纠缠着睫毛,使得他只能眯起双眼,模糊的世界里只有黑暗。
这里能有什么呢?
厄里斯海沟的每个夜晚都寂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好像连时间都被吞噬了,只剩下永恒冰冷的凝滞。
普米尔达总是神神叨叨的。厄庇米修斯在心里这样定义,但他嘴上却敷衍地安慰着:“普米尔达,你就是在这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待得太久了,幻听了,这很正常,我刚开始做研究员的时候也这样。”
“可能吧,只是越往下探测,我的心越慌,我总觉得我们不该窥探厄里斯深渊的秘密,这里出过太多不详的事情。”
“相信科学,普米尔达,”厄庇米修斯顺势把普米尔达推出主控室,温暖的黄光在两人身后闭合,“走吧,我们去喝一口放松一下,你太紧张了,这可能是种海洋心理综合症。”
两个男人渐行渐远,身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咚……”
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仪表台上的雷达显示无数的绿色小点从厄里斯海沟的深处疯狂逃窜出来,然后因为受不了水压的变化迅速死亡。
“咚……”
死亡从厄里斯海沟深处逃逸,似乎要破开阳光之下的海面,闯入人类的世界。
生命探测仪器寂静下来,而原本平稳如直线的能量波动探测显示,却出现了两条极其突兀的、几乎垂直的尖峰!
它持续的时间极短,可能只有零点几秒,能量级别却高得离谱,瞬间突破了仪器预设的黄色警戒线,完全顶到了红色区域。
这台也许是全世界最先进的仪器,检测不出那能量的数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