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出去再说一遍。”
是叶星堂。他们都把余照火护在身后,让他看不见神情。
但他听见叶星堂说:“错事就是错事,若有机会,百年千年也要正名,何况区区十几载,大家都还活着呢。死了的人还要挨两句骂,人还活着就想跑?就算现在没人相信真相又怎么样?流言如风无孔不入,这些年能把当时的假话都传成真的,现在的真话怎么就不能?”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还不忘回头叮嘱余照火:“余大哥,你别被他带跑偏。这纯是强词夺理。”
叶星堂今年还不到十七岁,只在浩气盟的后辈中比,他也算得上是少年中的少年。如今连这么小的小辈都敢在议事堂站出来驳斥,堂内众人一时真的分不清今日之事个中真假,僵持一会儿后,对他们的包围圈都退开了些。
门外忽然来报:“张城主,长安李公子到了。”
这人平日在物资周转和生意往来上不少与人方便,浩气盟许多据点主事都识得他,听到消息纷纷开始互相耳语:
“李半城?早上我见过他……”
“他来议事堂干什么?这时候?”
是熟悉的机括之声。林征正好面对着门口,看那些人从台阶走上来,莫名吸一口气:“师父,是昨天那个……李公子。”
他坐着那个熟悉的机关轮椅,身边跟着两位女眷和几个下人。不同之处在于,那个长匣今天在他自己腿上放着。
“张城主,我来归还故人旧物。”
轮椅渐渐行到余照火等人身边,叶星堂自然让开了些。看他打开长匣、众目睽睽之下、将旧物递给余照火:“余大夫。”
——是宁师道的剑!
明明当年在洛阳官衙就丢了……余照火胸膛之中如若战场擂鼓,根本不敢碰:“你……”
李公子一直将长匣端在手中:
“鄙人长安城,李常宣。”
“宁道长与我家族有恩,但他身在险恶江湖,我家便不好相近。”
“事出之后,我唯恐此剑会成为定罪之证,便连夜打通关系将此剑带回。近日又听闻余大夫现身,猜想是欲行正名之事,我便携夫人女儿前来……物归原主。”
“另外……此剑一直奉于家族祠堂,香火之下,世上闲言碎语,应是少听……余大夫,宽心。”
原来昨天给夏功年让座位那个姑娘是他女儿。
好像和宁师道在长安的时候,听说他才和镖局的小姐成婚不久来着。
宁师道的剑,在长匣中躺的齐齐整整,连旁边的红穗,都是当年余照火给系上的那一根。
只是坏了。
林征忽然想起什么,高声喊道:“还有人证!那个叫江怀的畜牲,我们抓住带过来了!”
叶星堂这才恍然记起他进门的时候好像把江怀扔在台阶下等着了,忙撂下双剑出门将人拎进来:“张城主!你再看看他呢?”
他拽起江怀的后领给所有人看:“这是周礼的徒弟!当年他们对宁道长几番加害、和张城主会面的时候这个人都在现场!正月十六洛阳城,他也在场!”
李常宣和江怀的出现几乎让先前被人议论的真相变得无可置疑,在场众人寂然无声。
他们还在等张啸尘的后话,后者却忽然在堂上癫狂的大笑起来,下面有人喊他,他也全无回应。
等他笑够了,才飞身掠出屋外:“张啸尘此生从未戕害他人、从未损害浩气盟一丝一毫、从未背叛江湖安宁之心。”
他的声音渐渐远了,缥缈地落进余照火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