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焦躁地刨着泥土,幽绿的眼睛在芳如手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和远处搜寻的火光之间逡巡。
那冰冷的金属反光和猎物眼中异常的凶悍,让它本能地感到威胁。
最终,它低吼一声,不甘地看了芳如一眼,转身消失在密林深处。
直到狼影彻底消失,芳如才瘫软在地,剧烈喘息着,冷汗湿透了重衣。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了她。
然而比身体无力感更汹涌的,是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
她活下来了。用的是他教她的办法。
那个在第五世,于叛军围剿、狼群环伺中紧握着她的手、将生存法则厉声教给她的周凌……
与这一世,在清漪园书房内对她肆意掠夺的疯狂帝王……
两个身影因这驱狼之法狠狠重叠在一起!
想起他当时在她耳边急促而坚定的低语,想起他护在她身前的背影,再对比今世他施加于身的暴行与禁锢……
一股尖锐的、混杂着酸楚、怨恨、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如同宿命般纠缠不清的心悸,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在经历了那么多世的痛苦与背叛后,在这一世他变得如此疯狂,却依旧是他留下的印记,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命?
脚踝处的剧痛再次鲜明地传来,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
时间在疼痛与焦虑中缓慢流逝。
远处搜寻承皇子的火把光影渐渐稀疏,最终完全消失在密林深处。
四周重归死寂,只剩下夜风穿过林梢的呜咽。
芳如强忍剧痛,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试图找到一个不会扯动伤口的坐姿。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远处忽然亮起一点微光。
那光点越来越近,是个提着灯笼的人影。
芳如心头一紧,本能地想要躲藏。
她咬紧牙关,拖着受伤的右腿,艰难地挪到旁边一块巨石后藏身。
灯笼的光晕渐渐清晰,照亮了一个身着粗布猎装的男子。
他约莫三十岁年纪,面容敦厚,眼神清明。
见到猎夹被拖到石后的痕迹,他停下脚步,顺着铁链望向芳如藏身之处,声音温和地问道:“有人吗?是不是受伤了?”
芳如屏住呼吸,借着月光仔细观察。
这男子步履沉稳,语气诚恳,不似奸恶之徒。
她稍作犹豫,终是扶着石头缓缓站起身:“这位大哥,我我不小心踩中了猎夹。”
男子举灯走近,看清芳如的伤势后倒吸一口凉气:“伤得这么重!姑娘怎么深夜独自在这荒山里?”
“我是去观音阁祈福的。”芳如按事先想好的说辞答道,“听说山里有块灵石,夜晚许愿特别灵验,就想着来试试。谁知迷了路,又踩中了这个……”
男子打量着她朴素的衣着,虽有些疑惑,却未多问:“我叫马宪,是个猎户。这个夹子是我设下捕狼的。姑娘伤得不轻,我的猎屋就在不远处,先跟我去包扎一下?”
芳如心中警铃大作。
深更半夜跟随陌生男子进山,实在危险。可望着血流不止的脚踝,她知道若不及时处理,恐怕撑不到天亮。
“好……那就麻烦马大哥了。”她暗暗握紧袖中的匕首。
马宪蹲下身,熟练地打开猎夹。
铁齿离肉的瞬间,芳如疼得几乎晕厥。
他见状,毫不犹豫地背起她:“姑娘忍一忍,很快就到。”
然而这“很快”却漫长得出奇。
马宪背着她穿行在密林中,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看到一间简陋的猎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