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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钟娘子,你下手轻点,别把狗娃打坏了,日后狗娃还要给你挣诰命呢!”
话是劝人的,可语气却嬉笑不止,显然目的在于拱火。
果然,就看到钟娘子揪着齐映的耳朵,一副不好好收拾一通誓不罢休的模样。
却有人拦住了她。
钟娘子看过去,原来是方才和齐映说话的小娘子,穿得和自己一样的朴素,却生得皮肤白净,模样姣好,一双眼睛如墨空星子,是双好看的杏眼,笑起来有种令人心明敞亮的通透感,像一朵新开的栀子,带着淡淡的香气。
“钟娘子,你这个灯,要是信得过,可以交给我来补。”
钟娘子上上下下再打量她,皱眉:“你是哪个灯笼铺的?”
齐映感觉亲娘揪住耳朵的力道轻了,立刻视朱颜为救星,赶紧插嘴:“她是王香饼铺子那家的新租客,说是制灯画灯,娘,咱们信她一回,肯定没问题。”
“看你年岁又不大,东家是你爹娘?”
“不是不是,她就是东家,画画也是她,什么都是她!”齐映又插嘴。
钟娘子脑门一阵疼,手上加大力度,“你给我老实点!”
齐映疼得龇牙咧嘴,感觉耳朵都要掐掉了,却再不敢多嘴。
朱颜点点头:“他说的不错,我从前在檀州乔家做工,出师后就自己出来干了,若你信得过,你就是我的第一笔单,又是街坊邻里,我给你折一半的价格,就算给我做个活招牌了。”
折一半听起来的确很诱人。
然而钟娘子对她不信任,冷脸婉拒:“不必了,你还是找别家吧。”
朱颜也不生气,笑吟吟地说了声“要是钟娘子要做灯,可以到第三间铺来找我”,说完便走了,一副不纠缠的模样。
回了铺子上,却见有个人蹲在门口,走近了才看到是脸色唇色都发白的邵堂。
“你怎么在这?不是村里了吗?”朱颜诧异,看他还穿着昨日的衣裳,赶紧开锁让他进去,“你等多久了?”
邵堂乖乖跟在她身后进了铺子,又穿堂过去到后院,灯下他的脸色看着更加惨白:“没等多久。”
就闭口不说话了,对于朱颜的疑问他也没回答。
“你脸色好差,”朱颜细细看,问,“要不要去郎中那儿瞧瞧?别生大病,那可耽误事了。”
邵堂摇摇头,一副失魂落魄不想再谈的模样。
朱颜并不再提,用昨日剩的做了个快手汤饭,倒了点香油,撒了胡椒粉和葱花,端到他跟前:“吃吧,我烧了热水,你吃完了待会好好盥洗下,再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一早再说。”
昨日虽然嘱咐邵远不要连夜赶路,否则为先不说,冬云一个女孩子也受不了这样的行程,因而她估摸着今日拾掇拾掇,明天一早走,最迟午饭前他们就能回来了。
现在他不想说,等到明日邵远回来再说也是一样的。
邵堂却不这么想。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已。
家里供养他多年,他心里明白,可恩情归恩情,时间一久他已经觉得这是个沉重的负担,一方面希望自己快些能有机会去汴京会考,一方面却又希望不要来得太早。
这样微妙的矛盾延续膨胀到当下,尤其是自己此次落榜后,所有人奚落他,而爹娘作为他最亲的人,明知缘由,却还要他听大伯的话去求夏衙内——他很希望有个人告诉他,没关系,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再说。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失望的眼神和指责的话。
说这句话的居然是他一直不待见的二嫂。
鼻间都是热烫饭的浓郁味道,他忍住了一切情绪,动作飞速地吃完了饭,也不管烫不烫,简单盥洗后就将自己窝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果然如朱颜所料,半晌午时分,邵远三人就回来了。
邵远和车夫坐在车辕上,冬云和张二郎从车后面下来。
朱颜笑吟吟地迎接他们,冬云四处看看,也很高兴:“这铺面可真不错,好干净利索,还香香的。”
“从前是香饼铺子,”朱颜解释,“连骡子棚都是香的!”
这是逗趣的话,哪有骡子棚是香的,但冬云也很给面子地抿嘴笑。
朱颜带她去看院子和厢房,留下邵远和张二郎搬行李,车上有她的箱笼,还有几个月来置办的随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