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消片刻,思鸿只觉虞音一手一脚尽皆搭在自己身子上,她手臂又刚好压到脖颈,思鸿气息微窒,轻轻托起她手腕,将她手臂放回两人中间,继续背对着她而眠。
不想方挪开手臂,她主动将脚也撤去了,却不知甚么时候换了个睡姿,又将脚放在他脸上。
天还未明,思鸿困的昏昏沉沉,但也知虞音此时正与自己头脚颠倒而卧,轻轻握住她脚踝,又反手推了下去。还未待思鸿收回手,虞音的脚几乎与他同时归位,又踩在他脸上,如此反复数次,思鸿只好作罢,任她搭着。
心下想着,她平日里从不这般,怎地今日睡得如此不踏实?忽觉她周身真气蒸腾,暗呼不妙,登时睡意全无。
“以…以梦为舟,渡非渡之江…”
这“江”字甫出口,虞音周身顿时生出《大梦无照》无形劲气。
思鸿只觉整个人尽数麻痹,动弹不得,狂呼,“阿音!快醒醒!快醒醒!”
经他这么一喊,包裹虞音身子的气力少了几分,思鸿忙不迭向前用力,“咚”地一声,面朝下摔在地上,全身仍是麻木不仁,但总算得脱险境,不由心下暗惊,自己当时用了三年才练就的境界,她在三个时辰便已做到。
是以虽能开口说话,却不想打扰到她修炼,待身子好一分,他便往屋角挪一分。
只见虞音忽而凌空悬浮,忽而盘膝虚坐,忽而又如平日里那般仰卧而眠。
***
翌日清晨,虞音俯身轻摇他肩,“思鸿…思鸿…你怎么跑到地上睡啦?”说着挽起他手臂,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来,回榻上去。”
晨光晃眼,周遭景象尚在模糊当中,思鸿忙道,“我不去…不去…”
“为甚么不去!?”虞音轻嗔,“睡在地上,得了寒症如何是好?”虽是相问,手上却不停,已将他拖至榻边,轻轻一推,思鸿便已滚在被衾之上。
他急忙将昨夜发生之事统统说与她听,虞音暗运内力,这才发觉昨夜自身功力增加不少,摸了摸他额发,笑道,
“苦了你啦,再忍几日便好。”
思鸿,“……”
洗漱后唤来轻雪挽风,二人向庄内中殿寻去,却是四处都不见司无双踪影。
问了数人方知,她昨夜便已独自一人出去,思鸿仍想细细盘问,虞音已拉着他上马,一拍挽风后臀,两人两马径直奔向石阵。
思鸿远远喊道,“要去哪里寻她?”
“慈王寺!”
虞音引着他出了山庄,行得二三十里方停,飞身跃上一株古树,在枝头站立眺望良久,又飘身而下落在思鸿面前,
“身上带响箭没有?”
思鸿闻言连忙到挽风身上取来一支,自当中折断,砰然一声飞上天空炸开。
“无双能在附近么?”思鸿略一沉吟,又道,“她不会做甚么傻事,去将慈王寺掀了罢?我昨日明明告诉她不要独自行动,唉…”
“无双姐并非有勇无谋之人。”虞音缓缓摇头,又道,“她深知自己义父在厉折川手上,纵使她武功无敌于天下,可稍有不慎便会害了人质性命。”顿了顿,续道,
“她昨夜动身,此时也该回来了。我们先在此等她片刻,若是她不在附近,咱们再往慈王寺去不迟。”
思鸿连声称是。
等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只见司无双自北边而归。
她嫌马脚程慢,临近时弃掉马匹,施展轻身功夫,如箭般射至,倏忽间停在虞音思鸿面前,身上穿着夜行衣,眉间微蹙。
思鸿见她神色凝重,问道,“锋三叔不在慈王寺罢?我昨日不是教你不要自己行动,你怎么就是不听,知不知道我们多着急?”
司无双摇了摇头,“我将整座寺院都搜便了,仍是不见父亲踪迹,厉折川与见贪等人也未回返。”轻叹一声,续道,“石大哥他们…被押进忘川城大牢了。”
思鸿又问道,“你一夜之间去了这许多地方?你是几时动身的?白日里可曾歇息?”
司无双无心应他,只看向虞音,说道,“虞妹妹,一起想想办法,救义父。”
“你别急无双姐,你义父他没事。”虞音又将昨日与思鸿所说尽数讲给她听,司无双心下稍缓。
虞音又道,“这江湖之大,我深知寻人的难处,此事须从长计议。”望见司无双的坐骑正自远处奔来,续道,
“先回山庄,我已有救人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