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梅清臣冰山般的脸出现了裂痕,送?只送?
兰秀娘也没有进去的打算,反而一副伤心的模样:“相公给了我和晞光那么多资产,怎么还没等我收拾完便走了,不等娘子我好好送送你吗。”
她今日装扮精致,一颦一笑都动人心弦,仿佛真是一个马上要摆脱他的状态,梅清臣几乎要咬碎满口银牙,墨眸暗流涌动。
“不需要。”
“那我走?”
“你敢!”
这一刻,周围安静下来,只有梅清臣喘气的粗声。
兰秀娘欣赏着他眼里暴露出来的浓烈的情绪,特别是被她看穿的不堪,就好像一个完美的物件出现了一丝裂痕,就要显现出里面的芯子来。
梅清臣又岂不明白她的表情,转身进去了。
等了一刻钟,他重新走到门口,却见敞开的门口无人,他立马叫来白义,没等他问,白义便道:“夫人回房间休息去了。”
没走,但不愿跟他一个房间。
梅清臣抿直嘴唇。
这一晚梅清臣睡的并不好,他为她追来感到高兴,又担心她真的离开,一直处在患得患失中。
梅清臣后半夜才堪堪睡着,醒来时天已大亮。
梅清臣慢吞吞拾掇好,等了半天,也不见兰秀娘来敲他的门,不由得心里生疑,起身往她的房间走去,打开,人去房空。
她走了!
梅清臣神情萧索,两肩落了下来。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梅清臣抬了抬眼皮:“收拾东西,继续上路。”
白义应下。
梅清臣一直沉默着出了客栈,马车已经在门口等他。
他淡漠的眼忽的察觉到了什么,看了过去。
只见前面一辆马车的车窗露出一张熟悉的脸,见他看过去,还冲他挥了挥手。
大概是雪太刺目,梅清臣的眼中升起些许光芒,唇角也悄然上翘了一点弧度,整个人看着像是有了温度。
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情。
马车启动,她的马车在后面徐徐跟着,有时见她离得远了,梅清臣会说:“慢些,头晕。”
白义:“……”他都不想说,他一直在外出任务,从敬言那里听说大人极爱夫人,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想象这竟然是真的,在他看来,大人已经没有了爱与欲。
梅清臣一直在车上看书,偶尔会打开车帘往后瞧瞧,从京城出发,一路上雪已消融,越发暖和起来。
暖炉与书香,没有繁琐的政务,也没有时刻顶在头上的压力,妻子也算在身侧,这样的时光,梅清臣觉得十分难得,好似梦中,那七年,他多少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他放下书,不由得再次打帘看出去,哪里还看到后面的马车。
“停车!”
梅清臣眉头皱起,白义骑马过来。
“去看看夫人走到哪里了。”
兰秀娘没想到会有人拦车。
她下了马车,荷香向她说道:“是个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腰部有个烂疮,过路时晕倒了,正好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原来如此。
兰秀娘过去瞧了瞧,少年确实不大,灰头土脸的,腰部有一个掌心大小的疮,血肉已经发黑坏死,再不医治,怕永远直不起腰来了。
“拿些金创药给他敷上,再给他五两银子,剩下的就生死由命吧。”
荷香去办了。
以前,兰秀娘是不喜欢操这种闲心的人,但是她爹是医者,她自小就在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教化下长大的,见过爹救起的人感恩戴德的,也见过恩将仇报的,但爹宠辱不惊,笑说他只是做一个医者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