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宁安不经意与身后男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躲藏在离那处不远的地方,注意远处的动静。
唐崔跪坐在泥泞湿地上,高束的马尾微微沾湿,背对着这处,只能瞧见他肩膀微微耸动。
他旁边还跪坐着一个人。
是柳三十。
华尝并不在,祁宁安甚至没有看到小唤的身影。
唐崔两人均是朝向水面半坐下,却没有人主动开口,悲伤气息难以掩盖,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祁宁安心中当即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而身后的男人显然也想到了这处。
河面吹来的冷风冻的人直发颤,祁宁安并未过多犹豫,当即快步上前。
唐崔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女子的声音传来,才猛然回神。
“小崔?你为何坐在此处?连衣裳都湿了。”
唐崔闻声猛地抬头,脸上泪痕未干,见到他们,愣愣道:“……表兄表嫂?你们怎会在此?”
景乐渝将他扶起,解释道,“我们本想出城游玩几日,巩固一番感情,没想经过此处听见了哭声,你们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
男人话中极为情真意切,似乎在叙述一件事实,半点没有心虚,祁宁安不禁挑眉看了他一眼。
唐崔眼中一片泪意,不敢相信二人要抛下他,单独出城游玩几日,但半晌反应过来抓错了重点,只好半是委屈半是哽咽。
“小唤,还有华尝姐姐,她们掉进河里了,可是我们沿着下游找了许久,连片衣角都没找到。”
祁宁安当即眉心一跳,显然没想到刚来好戏就结束了,“怎么回事?”她眼神落在平静的河面上,并没有瞧见一点痕迹。
唐崔闻言顾不得悲痛,转身拉了柳三十一把,将他猛然提起来,“你来说!”
柳三十被他这样一提,似是牵动了肺腑,以袖掩唇猛咳了一阵,却也没有反抗,那张素来在台上风华绝代的脸,此刻毫无血色。
“我不该故意与唐兄争执,否则也不会没看住她,待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他苦笑一声,“这么大的姑娘,连影都未看见,便被水冲走了。”
唐崔越听越气,忍不住抡起拳头便往他身上挥,“若不是你刻意寻衅,我怎会一时脑热如了你的意!”
祁宁安算是听明白了,唐崔倾慕华尝,但柳三十与华尝已是相恋,柳三十哪能容忍他还属意华尝,便在今日主动将唐崔约出。
柳三十本想让他放弃对华尝的心思,却在争论之时,未注意到华尝失足落水,即使二人立即下水施救,也于事无补了。
景乐渝从河面收回视线,拦住了唐崔的动作,“现在你如何打他也没用,当下最重要的是找人。你们可记得她们走失多久了,可否去报过官?”
唐崔高举拳头,最终也只是无力地收回了手,“大约小半个时辰,托人去了衙门,只是现在还未有回音。”
于是祁宁安向河面走近了几步,蹙着眉向下看去。
旁侧堆积的石土虽然潮湿,但并没有软烂到一踩便塌,水面半点没有波澜,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失足,实在惹人心生疑虑。
唐崔看见二人也束手无策,顿时又跪坐了回去,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了。
就在众人心头沉重之际,一个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那声音清脆悦耳,与这处的悲痛全然不同。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站定在他们身后。
几人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便见到华尝好端端地站在几步开外,她面上依旧是一派天真的笑容,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
小唤“喵呜”一声,金色的圆眼在众人身上巡视了一圈,在掠过柳三十的时候,剧烈地挣扎起来。
华尝衣裳还是今日出门穿的那一身,衣料干净爽利,没有半分落水的狼狈。
唐崔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华尝姐姐,小唤!你、你们没有落水?!”
他这一声惊呼,好似才将面如死灰的柳三十拉回来,柳三十唇瓣微颤,似是不敢相信,“尝儿?”
华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方才小唤瞧见那边草丛里有只蝴蝶,我怕小唤出事便也追了上去,走的有些远便回来的慢了,你们怎么了,怎的衣裳都湿透了?”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唤,小唤便没有再挣扎,舒服的眯起了眼。
柳三十长长舒了口气,但身子微晃,似要站立不住,唐崔没好气的便扶了他一把。
“既然你未落水,那方才的声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