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的眼神动了一下。
那块地位于郊区,是母亲生前唯一没卖的房子。她一直留着,没动过。那里有她们最后一起吃饭的厨房,有阳台上晒过的棉被味道。
“你们连那个都不放过?”
“商业规则就是这样。”他说,“不留退路的人,才最容易低头。”
沈知微伸手,拿起那份合同。她翻开第一页,看到签名栏的位置。父亲的名字写得很用力,像是在发泄什么。
她合上文件,放回桌上。
“你错了。”她说,“我不是不留退路。我是早就没了退路。”
李仲文皱眉。
她继续说:“你以为拿住这点证据就能让我停下?可你不知道,我昨晚已经把所有原始数据传到了五个不同的服务器。只要我出事,它们会自动公开。”
“你是在赌。”他说。
“我一直都在赌。”她看着他,“三年前我输了,是因为我相信规则。现在我知道了,规则可以被改写,但真相不会消失。你们能控制文件,能操控签字,可你们没法抹掉每一笔资金的痕迹,也没法让死人永远沉默。”
李仲文的脸色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另一侧,拉开抽屉。他拿出一个U盘,扔在桌上。
“这里面有你母亲最后一笔医疗费的转账记录。”他说,“是从你基金账户划走的。任总特批的,说是人道补偿。你敢说这不是救她?”
沈知微盯着那个U盘,没有碰。
她想起了母亲最后一次清醒时的样子。她拉着她的手,说:“别为我毁了你自己。”
原来那笔钱,是用她的失败换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心跳又快了几分。
记忆回响再次浮现——医院缴费窗口,工作人员打印收据。她接过单子时,听见后面有人低声说:“这笔账记在远舟头上,别让病人知道。”
那时她以为只是内部流程。
现在她懂了,那是掩盖。
她抬起头,看着李仲文。“你们用她的命来压我,是不是觉得我很软弱?”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他说。
“那你再听一个事实。”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昨天晚上拍的,对面楼的监控截图。画面里,李仲文的手下正从保险柜取文件,时间是凌晨两点十七分。
“你派人去拿清算协议原件的时候,忘了关灯。”她说,“这栋楼的玻璃是反光的。我在对面租了房间,盯了三天。”
李仲文盯着照片,眼神一紧。
“你非法监视?”他声音沉了下来。
“我没有进过这栋楼。”她说,“我只是看了公共视野里的影像。和你偷翻我家抽屉不一样。”
他猛地抬头。
沈知微继续说:“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书房抽屉里的铁夹吗?那个凹痕,我一直留着。昨天我比对了,和你手上这份复印件的装订孔完全吻合。你们不仅换了文件,还用了我的私人用品做标记。真是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