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交加,常悦山庄。
护送锦书与楚元英从角门进去后,代兰亭和凌朔折返前门。
代兰亭故意掩了掩伤口,却不遮衣上的血迹淋漓,还当着庄里众人的面,咳出两口血,随后眼帘一闭,直直晕了过去。
脸朝下落地的瞬间,他指节攥得发白——忘了跟凌朔说接住他了!
就这一瞬间,他心思百转想了很多,连后续怎么让凌朔冲他摇尾巴都盘算妥帖了。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他的心这才落地,就是这人身上臭臭的,有股酒味,恶心巴啦的,不如楚元英身上香香的,可好闻了。
“庄主,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周伯托着代兰亭的后脑,望向凌朔,神色焦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凌朔未言,只拽住代兰亭的胳膊,稍一用力将人扛上肩上,吐了几个字:“让白寄云来。”
代兰亭:……
不是应该抱着他,再不济搀着也成,扛着什么意思?
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他是真不好受,凌朔肩上的盔甲刚好硌着腰腹上的伤口,他这会儿快疼死了,偏生不能声张,只得咬牙强忍。更糟的是凌朔走一步还颠一下的,晃得他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代兰亭偷偷掀开一线眼缝,扫过众人忧心慌乱的神色,又安详地闭上了。凌朔扛着他进屋,抬手将人摔在地上,榻前静坐的锦书见状吓了一跳,陡然起身。
代兰亭:……
他几乎是在地上爬,攥着椅子腿艰难攀坐了上去,瞥了眼床榻上昏迷的楚元英,才道:“你是故意的吧?”
凌朔道:“嗯。”
“……”代兰亭有气无力道:“不知尊卑,我是你主子。”
“你活该,谁让你骗我。”凌朔抱着那把刀,冷酷道:“那日你说要带我去掘皇陵,却无端从背后偷袭我,再醒来就被你发卖了,还被扔去码头去做苦工,有你这样的主子?”
锦书:……
代兰亭:……
看得出来凌朔怨气很大,代兰亭都没敢狡辩。
他本是给凌朔安排了个守皇陵的差事,偷袭是怕凌朔执意跟随,卖人实属形势所迫。当时出来的匆忙,没带多少盘缠,他怕还没找到顾玄奕就饿死在路上了,这才出此下策,是无奈之举,对,无奈之举。
不过回上京后,他立马去寻了凌朔,只是久寻无果,都怀疑惨遭不测了,为此还伤心难过了一场,灵牌都刻好了,谁知出门买花糕的路上,撞到了“吭哧吭哧”一肩头扛三袋重物的凌朔。
总之,他后面悄悄把灵牌丢了,不过还是被凌朔撞破,本以为要被追着打一顿,不料凌朔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把灵牌收了起来。
合着在这等他呢!
凌朔瞪着他,冷着脸,恶狠狠道:“再有下次,我就先把你卖了去做苦工!”
代兰亭忍俊不禁,凌朔那小脑袋瓜想出来最恶毒的法子,竟然只是卖了他去当苦工。
“知道了知道了,干·你的活去。”他往外撵人,道:“把我那盒子拿过来。”
锦书赶忙接口:“姑娘醒来许是会饿,奴婢去准备些吃食。”
随即跟上面无表情的凌朔离开。待二人走后没多久,便有一位背着药箱的男子进来,把手中拿着的木盒连同药箱一同放在桌上,先为代兰亭处理腰腹伤口,而后才移步榻前,为楚元英把脉。
代兰亭急道:“如何?”
白寄云淡淡道:“姑娘惊悸过度,加之本身就有些许郁症缠身,这段时日忧思郁结,积忧成疾,不过有些怪异……”
“郁症?!”代兰亭眉头都蹙成麻花了,不悦道:“你跟谁打哑谜呢?”
白寄云道:“按说,她此刻应是高烧不退,怪就怪在她身体素来康健,故而仅是昏迷,可既郁结于心,身子又何来康健一说?”
代兰亭:……说了等于没说。
他不过稍稍做了个局,把人弄到身边,楚元英都能逼得他捅刀子,这哪像是郁症的样子,他得郁症还差不多。可转念一想,楚元英确实古怪,时常会莫名其妙蹦出些他闻所未闻的词。回京后他也派人去查了查,总之过往清清白白,生辰履历、亲族死因皆有据可查,并无半分异常。
百思不得其解,代兰亭板着脸问:“那她何时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