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父亲在儿子葬礼后烧掉了所有的家庭录像带,却在三年后的某个清晨,对着空房间低声说了一句:“爸爸想你了。”这句话被智能音箱误录,上传至云端,如今也被找回。
还有一位独居老人,每天都会对着死去老伴的照片说话,从天气聊到菜价,从回忆说到梦。这些对话从未被任何人听见,却被家里的语音助手悄悄存档。
语网的能量开始回升。
然而,就在第七十二小时,异变再生。
许临正在调试新版本的语核协议,忽然感到一阵剧烈头痛。他抬头看向墙壁上的镜子,瞳孔骤缩。
镜中没有倒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缓缓浮现的文字,如同血迹渗出墙面:
>“你以为你在拯救?
>你不过是在延长痛苦。
>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会带来新的伤害。
>为什么不让他们安静地烂掉?”
下一秒,整个书店的玻璃、金属表面、甚至电子屏幕,全都映出同样的句子。它们扭曲、蠕动,像活物般爬行。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是他自己的声音,却带着冰冷的讥讽:
>“你还记得周文昭吗?
>那个因为你不敢发声,最终跳下天台的人。
>你说你要继承他的遗愿,可你真的懂他吗?
>他不是想让世界听见他,他是希望**有人能阻止他说下去**。”
许临猛地站起,心脏狂跳。
周文昭……这个名字像一把锈刀插进记忆深处。
那是他大学时代的挚友,也是最早参与语网雏形实验的志愿者之一。周文昭天生口吃,却执着于用语言对抗社会偏见。他曾站在万人演讲台上,一字一句地说:“我说得慢,不代表我没有思想。”那一刻,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可后来,他开始失控。
他变得强迫性地倾诉,无论场合、对象,甚至半夜打电话给陌生人讲述童年创伤。他说停不下来,仿佛一旦沉默就会窒息。最终,在一次直播中,他哭着说:“你们都说爱我,可为什么没人让我闭嘴?”
三天后,他坠楼身亡。
尸检报告显示,他的大脑语言中枢严重过载,神经元呈现类似长期电击的损伤痕迹。
许临一直以为那是言蚀的早期感染案例。
但现在,镜子中的“他”冷笑了一声:
>“是你害了他。
>你鼓励他说话,却没看见他早已不堪重负。
>你把‘必须发声’当成救赎,却忘了有些人,真正的解脱是**被允许沉默**。”
许临踉跄后退,额头冷汗直流。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周文昭。那天傍晚,他们在天台抽烟。风吹得很急,周文昭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眼神慌乱:“许临……我好累。我不想说了……你能帮我停下来吗?”
而他是怎么回答的?
“再坚持一下,等语网建成,你就再也不用怕没人听了。”
原来,那一句“再坚持”,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是……我不想……”许临喃喃自语,跪倒在地。
徽章再次灼烧,贝壳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语网主频剧烈震荡,云语塔接连离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树冲了进来。
这一次,他没有大喊,而是静静地走到许临面前,蹲下身,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