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整块玉牌缓缓崩解,化作点点银光,随洋流飘散,如同星辰坠入深海。
而在某座偏僻山村的小院里,一个五岁女孩正趴在石桌上写字。
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都格外认真。
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我不想当公主,也不想当命定的妻。我想当船长,开着大船去看所有的海。”
她母亲走过来看了一眼,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得学会掌舵。”
“我会的。”小女孩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爷爷说了,只要我不肯认命,风就会帮我。”
此时,万里高空之上,云层裂开一道缝隙。
月光洒落,照见一片漂浮的废墟??那是逆命殿最后的残骸,悬于大气边缘,如同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一道身影悄然浮现,黑袍猎猎,面容模糊。
他凝视着大地,低声呢喃:
“你们以为摧毁了命核,就能摆脱宿命?可只要有选择,就有代价;只要有自由,就有痛苦。人类终将因恐惧而回头……那时,我会再次降临。”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自地表冲天而起,直击虚影。
那是千万人同时撕毁命书时迸发的意志之光。
虚影剧烈震荡,发出一声凄厉长啸,随即溃散。
而在某处无人知晓的山谷,李夜与林昭庆并肩而坐。
他们面前燃着一堆篝火,火光映照着两张疲惫却安宁的脸。
“你听见刚才那一声了吗?”林昭庆问。
“听见了。”李夜点头,“那是旧时代的回音。”
“它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他拾起一根枯枝,拨弄着火焰,“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在黑暗中划亮一根火柴,它就永远无法彻底归来。”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说,我们的名字以后还会被人提起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
“那没关系。”她闭上眼,“重要的是,那些曾经不敢抬头的人,现在都能昂首走路了。”
风穿过山谷,吹动林梢,送来远方孩童清脆的读书声:
“命如黄沙吹不尽,我自昂首向西行。
纵使前路无归处,亦敢提灯照幽冥。”
多年后,史官修撰《自由纪事》,开篇写道:
“庚戌年春,命经废,九格除,万民自择其途。是岁也,无英雄登场,无帝王诏令,唯有无数平凡之人,于田垄间、市井中、学堂内,默默写下‘不’字。此非革命,实为觉醒。自此,天下再无命师,唯有心火不熄。”
而在所有记载之外,在每一场风雨来临之际,在每一次抉择的犹豫瞬间,在每一个孩子问出“我将来要做什么”的时候??
总有一阵风,轻轻拂过耳畔,仿佛有人低语:
“你可以错,可以跌,可以一生平凡。
但请记住,你不必跪着活。”
海底深处,最后一粒银尘沉入泥沙。
玉牌彻底消失。
名字归于空白。
等待下一个敢于书写它的人。
风,又一次起了。
这一次,是从千万颗心中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