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黑衣人听到裴珩的名字后都是一顿,果真收起了长剑,插入了剑鞘里,躬身行礼,说道:“原来是裴大人的妹妹,失礼了,在下薛廉,是金吾卫首领。”
这薛廉看着年岁不大,和章景乾差不多的年纪,通身的正气,方圆脸,柳叶眼,驼峰鼻,身形高大。他对于滕令欢来说,有些过于高了,以至于她仰起头才能正常地和薛廉对话。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暗自念叨,这裴珩的名声真是好用,也是可惜她死了那么多年,不然她的名字估计也差不了哪去。
正说话间,只见又一伙金吾卫从东宫深处走了出来,原来不是没有人,只是人都藏了起来。滕令欢见那些金吾卫以薛廉为首,纷纷立于东宫的庭院之中,一个个生得高大威猛,和薛廉一般的个头,腰配长剑,剑鞘上刻有金制云纹。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哪里像是遭遇了刺杀一般?
到像是章景乾布下的一个局,一个为证明自己清白的局。有人要将奉先殿的罪名嫁祸到他身上,那他便自导自演一出东宫遇袭的戏码,以此来得到宣宏的信任。
如此算下来,章景乾好像确实长进了不少,当年的他可没有这样的计谋。
“薛大人,今日事出紧急,我也不跟大人寒暄什么了。”滕令欢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珺和淑贵妃被带走有一阵子了,若是再不动身去找人,恐怕是要出事情的。
于是接着开门见山道:“宜贵妃和淑贵妃被一伙侍卫带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太子殿下不见踪影,裴某还请薛大人出人去将二位贵妃寻回来。”
薛廉本碍于她是裴大人和宜贵妃的妹妹,故而对她多了几分尊敬,见她开口说话有几分礼节,也对她生出了一丝善意,但她一开口便是指使她干活,话说得到是恭敬,但还是让他心中生出些不满来。
金吾卫自设立以来便驻守于东宫,向来听令于太子和圣上,就连东厂和锦衣卫也不敢在金吾卫面前如何如何,如今一个宫外来的、半大的丫头居然使唤起了他。
没道理的事。
况且,他是太子的人,太子陛下走之前吩咐过,今日这东宫之内的戏码及其重要,不容许他离开东宫半步。
念及此处,薛廉面露难色,低声说道:“裴姑娘,太子殿下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下官,今晚所有金吾卫务必驻守东宫,东宫之外的事一概不管。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姑娘不要让下官难做。”
滕令欢见薛廉不愿出人解决,心中也倍感焦急,但转而一想他这般也并不是无缘由的。王朝更迭,形势变动,那都是男人们的事,谁会在意这背后的几个女子,且不要说裴珺和章景乾这种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关系,就算是作为章景乾的生母,她的存在在这场变局中也是无足轻重的。
历史不会铭记变局中的小人物,金吾卫也不会因为她们而去冒险。
若是人没救到,反倒是坏了东宫的事,那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薛廉不愿出兵,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滕令欢始终放不下裴珺,一来,她如今算是跟着裴珩做事的,裴珩帮她翻案,她帮裴珩打理家中事,说是幕僚也不为过;二来,裴珺确实对她还算不错,她二人虽只见了短短几个时辰,但裴珺对她嘘寒问暖,事无巨细的模样,到真是让滕令欢有些恍惚,有那么几个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有个姐姐。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从未有过姐姐,她姓滕。
还真是应了裴珩那句话,裴璎当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裴家人了。
她心中自嘲,自己在滕家二十多年都未能体会过的亲情,居然在自己的宿敌家体会了一次。
裴珺,她是要救的。
儿女情长比不上千秋大业,女人的身影不应该出现在斗争中,但被牵扯到斗争中的女子又有几个是自愿的。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是能安安稳稳的,谁愿意去冒险呢?
京城这场雪渐小,但却并没有半分的暖意,反而因为长时间的落雪而变得更加寒冷。
淑贵妃和裴珺并肩走在宫道上,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吱吱作响。正月里的紫禁城本该张灯结彩,此刻却今夜的变故而笼罩着一层灰布一般,夜色入深,整个紫禁城都沉浸在一片灰暗中。领路的侍卫步履匆匆,二人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身后的侍卫就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腰间配刀,神情肃然。
不像是带路,到更像是押送一样,让裴珺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为何不回延禧宫?”裴珺突然停下脚步,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地,她是想问侍卫想将二人带到何处,她察觉到她上了当,势必要与他们理论一番,然而淑贵妃却暗中戳了一下裴珺的腰,示意她不要停,接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