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天性如此,生来就要给人打工。这种怕耽误工作讯息的恐惧感,已经刻在了基因里,从唐金离职三年了竟还时不时冒头出来让她紧张一下。可惜只有这样的天性,却没有坚持到底的韧性,否则,那份体面的工作也不至于把她逼到再不逃离就要窒息的境地。
滑到顶端有几条新消息,是楚晚虹发来的。
一张高原上的自拍照:银发苍苍的姥姥站在辽阔的天地间,笑容比她身后的太阳耀眼。
楚似不自觉笑着,指尖发去称赞,又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注意保暖”、“别太累”。
熄了手机,现实又涌来——她得尽快给姥姥补上这个月的房租了。
这就意味着,必须立刻、马上去赚钱。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洗去噩梦的黏腻。她开着那辆出租,驶入了厉京夜色渐深的街道。
平平无常的工作日,这一晚街头冷清,行人寥寥。
凉爽的夜风夹杂夏日树木的清新,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把楚似一晚上没接到几单的忧虑给吹散了。
车轮不知不觉就滚到了酒吧一条街,声浪隐隐传来。
楚似把车停在了街角,推门下车。
她将后座的电吉他背在身上,又变成个推销员,挨家挨户走进一个个灯光闪烁的酒吧,推销自己。
“请问,需要驻唱歌手吗?”
“我的风格偏向爵士和乡村……”
“这是我的demo,您可以听听看……”
一家又一家,她递上手机里存着的录音片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亲和。
然而得到的回应大同小异:要么是风格不太契合她们热烈的氛围;要么表示人员已满,暂时不需要;还有的听了demo,说不错,会考虑,然后微笑的眼神促她离开……
从街头走到街尾,楚似的喉咙渐渐发干发紧。她感觉自己好像那个圣诞夜里兜售火柴的小女孩。
酒吧们的温暖和热闹近在咫尺,却与她无关。火柴一根没卖出去,手里这根也快熄了。
再往前走,是流淌着幽蓝色灯光的门头。
这一家,楚似不打算进去——好马不吃回头草,自然有点赌气的成分。
“蓝调水滴”招牌旁边,猩红的火光一闪一闪亮着。
楚似仅仅不小心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杜玉伶倚在门框上,指间夹着一根烟头,吞云吐雾。
俩人的视线透过烟雾,忽然就对上了。
楚似脚步没停,只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杜玉伶愣了一下,随即,将烟蒂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直起身来叫住了她:
“进来,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