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王殿下!”
郡守的这声惊呼如晴天霹雳,将乔清臣也劈了个外焦里嫩。
他在记忆的角落里艰难翻出来一些隐约的印象,淳王明瑾,建宁帝第三子,因生时难产而不得建宁帝青眼,成年后就被发配到封地博陵,多年都未被召回京城。
乔清臣还记得聚会时曾听人八卦,说当初建宁帝是真不待见这个儿子,给他的封地之所以在富庶的博陵也只是为了明面上摆个皇亲国戚过去牵制博陵崔氏,半点没为淳王自己打算。
传言几分真假乔清臣不得而知,不过直到郡守出声叫破淳王的身份,他才发现淳王出京时正逢自己初入官场,这还真是他初次见到这位亲王的真面目。
不过对方目前看来是友非敌,乔清臣随郡守一起行礼后,就转过头去与淳王一道盯着郡守施加压力。
在两人的注视下,郡守游刃有余的假笑早已变成强颜欢笑,最后不得不做出三天内整理好文书的承诺,这才将这两尊大神送走。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视野中,郡守就气得砸了一方上好的澄心砚:“往日竟是看错了眼!这个淳王,平日里装得人畜无害,没想到关键时刻出来坏事!派人去跟崔氏通个气儿,让他们最近老实点!”
手下劝解道:“大人,那淳王多年来沉迷书画,几近成痴,不过是一胸无大志的富贵闲王,就算他站出来给乔清臣撑腰,又能顶什么用?属下猜测,他是想在乔清臣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勾起陛下的慈母心肠,早日放他回京罢了。”
听了手下的话,郡守强压心火,长叹一声:“唉,真像你所说就好了,怕只怕——”就怕从前淳王都是在装疯卖傻啊。
若淳王一直以来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给人看的,那他此次不惜冒着彻底得罪博陵崔氏的风险,旗帜鲜明地与乔清臣站在一起,就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给陛下卖个好。。。。。。
想到一些可怕的可能性,郡守“腾”地站了起来,扔下公务急匆匆向外走去:“算了,本官亲自去崔氏一趟!”
-----------------
在淳王跟乔清臣搭上关系、郡守心生不妙预感、崔氏惊觉被忽悠的当口,对博陵上层诡谲风云尚且一无所知的符陟云和施远来到登记户籍的衙门,求见当初的小吏。
小吏对二人的来意心知肚明,但面上却做足了惊讶的神色:“哎呀,你们来得不巧,近几日入佃户的流民颇多,崔氏好像招人招得差不多了。”
施远大惊,正要说话,符陟云已经上前一步,将一小袋铜板塞进小吏手里:“官爷,您看我们兄弟俩没啥家底,就这点小心意,您千万别嫌弃。麻烦您帮我们牵个线,不管成不成,往后您有吩咐,我们兄弟俩随叫随到,绝不含糊!”
小吏掂掂干瘪的钱袋,心里嫌弃,脸上却挤出丝笑意:“看你们也不容易,官爷我就当日行一善了,跟我来吧。”
两人自是千恩万谢,跟着小吏左拐右拐,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条陌生小巷里。
此地人迹罕至,周遭房屋也是杂草丛生、藤蔓遍布,时不时屋檐墙头还能看见些破洞,瞧着不是贫民窟就是废弃的居民区,怎么看也不像能跟大名鼎鼎的崔氏扯上关系。
符陟云右手悄悄抚上腰间软剑,心下疑窦丛生:莫非她猜错了,这小吏是个扯崔氏虎皮的人贩子不成?
就在两人憋不住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小吏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俩一眼,满意道:“你俩还算懂事,没问东问西的。”
他抬手,在木门上很有技巧地敲了几下,过了几十息,便有个长眉细眼、身穿灰色长袍的老头打开门,打量着符陟云两人:“来当佃户的?”
面对这老头,小吏原本高傲的气焰收敛得干干净净,笑容满面道:“虽说最近崔氏收人少了,但我瞧着这两兄弟有把子力气,人也机灵,不是那歪瓜裂枣的,就给您送来了。您瞧瞧要不要收?”
施远本生得高壮,符陟云也比一般男子要高。虽说成为流民后瘦弱许多,但也能看出底子不错,吃饱饭便能当壮劳力使。
老头点点头,招呼三人:“进来吧。”
院子里面同外头一样破败,只是与隔壁院子打通了,看着面积挺大,颇有些空旷的荒凉感。
一阵热风吹过,符陟云的目光凝在了空地角落的几个石锁上。
这时老头开口,对着那几个石锁抬了抬下巴:“都去试试力气,别想着偷奸耍滑,我给你们透个底,力气越大,待遇可就越好。”
在符陟云眼中,这些石锁其实差别不大。她估摸着施远的水平,跟他抬了个差不多大的,装出一副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样子,坚持十几息后才脱力将石锁放下。
老头瞧着更满意了些:“行了,签契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