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扶余慈在自己的归义侯府中,正经歷著前所未有的煎熬。
信送出去了,如同將一块石头投入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竖起耳朵,却听不到任何迴响。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每一刻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一会儿幻想著房玄龄看到信后大惊失色,立刻进宫面圣,陛下震怒,下旨褒奖自己的忠诚,並开始筹划对百济的惩罚,自己的亲王之位唾手可得;
一会儿又恐惧於信使是否出了意外,密信是否未能送达,或者房玄龄根本不信自己的话,將那封信视同废纸,付之一炬,就像程处默做的那样。
这两种念头在他脑中激烈交战,让他心力交瘁。他不敢出门,生怕错过任何来自宫中的消息,又怕出门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
他只能一遍遍地在装饰华丽却显得空旷冰冷的厅堂中踱步,时而走到窗边,望著外面迷濛的雪夜,仿佛想从那些飘飞的雪中看出命运的徵兆。
“为何还没有消息?难道……又被无视了?”焦躁如同毒蛇,啃噬著他的內心。
他开始后悔,是否应该写得再恳切一些,是否应该將情报说得更严重一些,或者,是否选错了投递的对象?
这种等待的滋味,比之前毫无希望的沉寂更加难受。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时刻可能熄灭,却又顽强地燃烧著,灼烧著他的理智。
府中的僕役们都察觉到了主人异常的情绪,行事愈发小心翼翼,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侯爷。
整个归义侯府,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之中,只有风雪掠过屋檐的声音,更添几分淒清。
……
太极殿。
儘管夜色已深,雪落无声,但殿內依旧灯火通明。李世民身著常服,外罩一件玄色貂裘,正坐在御案后,听取房玄龄的紧急稟报。
他刚刚结束与几位武將关於西北防务的討论,眉宇间带著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房玄龄將密函盒子呈上,並简明扼要地陈述了扶余慈密信的主要內容,以及自己的分析和担忧。
他没有添加过多主观判断,只是將事实和可能性清晰地摆在皇帝面前。
李世民静静听著,手指摩挲著密函盒上冰凉的玄鸟纹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到房玄龄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玄龄,你以为,此信有几分可信?”
房玄龄沉吟片刻,谨慎答道:“陛下,扶余慈此人,其心可诛,其言却未必全虚。
信中所言百济调兵、囤粮、高句丽秘使等事,虽无法即刻证实,但与安东都护府、兵部近来所报的一些蛛丝马跡,隱隱吻合。
臣以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东疆新定,新罗如婴孩学步,全靠我军扶持,若百济真与渊盖苏文勾结生乱,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