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白闻言,淡淡一笑,从身侧扔出一件薄得几近透明的中衣:“穿这个。”
自此,滕九皋日日以此遮体,蜷缩在屋内,声声哀啼,说自己是笼中之鸟,无半点自由。连着三天,哭诉不绝。
陆子白听得头疼不已,终究忍不住,甩下书卷,索性自己出了门去。
在外忙活了一整日,陆子白的心情舒畅了几分。若是整日整日无所事事,才是真正的折磨。念及此,他忽而想起卧室角落里蹲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滕九皋,心头不觉一紧。
于是,他先跑去米莲华的屋中,将藏起来的衣裳取出,又从袖中摸出那只臂环,径直回了院。
推开卧室的门,只见滕九皋斜倚在床,姿势说不出的妖娆,眉眼却是一派委屈。一见陆子白进屋,他立刻拉长了声调,带着几分幽怨:“遐哥儿,我好无聊……”
“衣服还你。”陆子白把东西放下,语气淡淡,“我错了,不该扣着你。”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已经和信房的主管说过,你可以照常去送信。晚上记得回来。”
滕九皋接过衣裳时还抛了个媚眼,换好便飞快跑了出去。等夜幕降临,他倒也老实回房,依旧同陆子白腻在一处。
然而好景不长。几日后,章宗主孙女的笄礼刚一散席,陆子白还未踏进院门,便被陆子盈的小厮拦下:“小公子!你家奸夫,被人打了!”
“?!”陆子白心口一沉,根本顾不上陆子盈什么时候回的家,也顾不得追问消息真假,只能跟着小厮急匆匆赶往角落。
那处角落里人头攒动,陆子盈正倚在外圈,扣着指甲,手里还把玩着什么。侧首一看——竟是一只臂环!
陆子白心头一紧,目光穿过人群。只见一群帮着布环的下人正围着两人起哄,其中一个高得像堵墙的大力正拽着另一名身形修长的下人,不时扯他手、拉他领口。那瘦高个低着头,手捂着脸,正是滕九皋。
“就你,还敢戴白金臂环?偷的吧?我□□娘个小兔崽子,信不信我把你扔进茅坑里淹死!”大力咆哮,脏话满天飞。
滕九皋却还死撑着,声音委屈:“你爹是那地的主管,那池子还是你自己泡去吧。我去,不合适。”
“你他娘的!”大力抡起拳头就要砸下去。
忽然,他的胳膊被灵力一拽,动作硬生生顿住。陆子盈懒洋洋扯着他,喊道:“人家的主子来了,还不滚?”转而又朝陆子白勾唇,故意调笑:“快过来啊?你家奸夫被打成这样,不心疼?”
陆子白快步上前,一把夺过臂环,急急替滕九皋戴好。
“他就是大力……”滕九皋小声叨咕,眼眶泛红。
陆子白抬眼,目光凌厉,死死盯着大力,冷声喝道:“以强凌弱,算什么东西?倒要看看,你爹娘尊姓大名,竟养出你这种畜生。”
大力脸色涨红,连忙分辩:“是他先挑衅!他翻我白眼,还穿成这副不成体统的样子,衣领开到胸口,袖子也撕得七零八落,还敢戴白金臂环!”
“不得体?”陆子白冷笑一声,“怕不是你们动手扯成这样的罢。欺负人还敢狡辩?小远,查清他爹娘是谁,把他们全家都打发了。”
“是!”小远立刻领命。
陆子白不再理会大力的哭号,拉着滕九皋径直回院。经过陆子盈时,他冷冷瞪了一眼:“少幸灾乐祸,幼稚至极,心思不正。”
陆子盈却笑嘻嘻地伸手捏了捏滕九皋胳膊上的臂环:“白金臂环?这可和嫂嫂们的是一个档次啊。我问你,他是谁呀?”
“不关你事。”陆子白沉声道。
“啧。”陆子盈转了转手指,似笑非笑,“中元节将至,你就不怕滕九皋爬上来找你?我看你们这副样子,怕是早已失了身吧·。”
“还有别的事吗?”陆子白冷冷反问。
“没事没事。”陆子盈吊儿郎当,“只是惊讶,陆子白啊陆子白,竟然找了个下人暖房。要是滕大公子泉下有知,岂不是要被你活活气死?死了又死?堂堂观衡宗的公子,还不如一个送信的……”
陆子白猛然上前,揪住陆子盈的领口,凑近狠狠嗅了一口,冷声道:“一股青楼味。”
他松开手,又自己解释道:“青楼的胭脂最是廉价。怎么,你娘都没闻出来,家里的胭脂味变了?”
此事过后,大力全家六口被逐出陆府,围观的下人或走或降,从此,府里便多了一位主子——某个送信童子。
“滕淇,我忘了问,你现在叫什么?”
“我啊?听好了!”滕九皋正了正衣襟,一脸郑重,“本人姓滕,名淇,字九皋。”
“啧,我是说,你扮演的这个送信童子叫什么?”陆子白挑眉。
滕九皋托腮,用手指敲了敲脸颊,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好像……没名字。最开始大家叫我‘东边买来的’,后来就成了‘哎’、‘那个谁’、‘那个人’……”
陆子白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随即开口:“我给他取个名字,就叫……鹤儿,如何?”
滕九皋一愣,旋即笑意满眼,眉梢都飞扬起来:“鹤儿?哈哈,好听!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鹤儿了。”
自那之后,府里多了个主子——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