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泽兰急忙就要吩咐孙妈妈去叫府医,沈冉拦下她,说自己喝些姜茶就好,不必麻烦。
她知道女儿最怕那些苦到发涩的药,也不再坚持,只让随侍的丫鬟立刻去将姜汤熬上。等丫鬟出了门,她又轻握着沈冉的手责怪自己传染了女儿。
许是生病的人都有些多愁善感,此时院中冷清,付泽兰突然担忧起女儿的以后来。
现在沈冉还未出嫁,在侯府尚且还有她能护着。但沈冉去年已过了17的生辰,离穿上嫁衣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她忽然难受起来。
担忧女儿时运不济,未来的丈夫是个同她父亲一般的薄情人,又担忧女儿性子被她娇纵惯了,离了她会被人欺负……越想越多,越多越想,叹的气里藏的都是母亲对女儿的爱意。
沈冉不解,问她是怎么了。
付泽兰没说,反而问了沈冉一个问题:“冉儿可有心仪之人?”
沈冉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冉儿不着急,而且哥哥还在战场,我也没心思想这些。”
听到这话,付泽兰的心中更复杂了。
那孩子……也不知在边关待得如何了,可有长高些么?
想起当初信誓旦旦的少年,以及还压在她嫁妆匣最底部的那张信纸,饶是阅尽半生,她也不知自己应当作何反应。
更不知究竟如何,才能让女儿余生幸福。
明月悬上枝头,沈冉在榻上难以入眠。
白日里母亲问她是否有心仪之人,看见母亲勉强扯起的嘴角,她明白母亲是在为她担忧,为不知多久会到来的分别难过。但只有沈冉自己清楚,这一天会来得比母亲想象中更快。
因为楚苒就要回来了。那个原剧情里聪颖过人、轻易就能让别人喜欢上的女子才是付泽兰的亲生女儿,而自己甚至连“鸠占鹊巢”里的那个“鸠”都算不上。
屋外铃声清脆,沈冉第一次觉得这声音这么突兀,像是露珠落入湖面般,传进屋内荡开层层涟漪。
和这静谧的夜格格不入。
——
京外某客栈。
楚苒熄了烛光,轻手轻脚上榻,正小心越过榻上熟睡的娘亲去关窗。
楚母并未睡着,等楚苒躺下后她替她将被子仔细掖好,开口问道:“宝儿会不会怨娘亲和爹爹现在才带你来寻亲?”
宝儿是楚苒小名。
她刚到楚家时小小一个,才出生没几天就能看出娇嫩可爱,让楚家夫妻俩宝贝得不行,便为她取了这个小名。但等楚苒大些后怕她觉得土气,也没再叫过这个昵称。
夫妻俩不能生育,一直以来对楚苒娇惯得厉害,好在她本性纯良,不但没长成混世魔王的性子,反而懂事聪颖,让外人屡觉艳羡。
楚苒侧过身,将母亲的手握住,温声宽慰:“母亲难道觉得孩儿是那种不知恩的人吗?”
她及笄前母亲便已将她身世告知,还想立即带她进京寻亲生父母,是她自己一再拖延。
给母亲的说辞是顾虑家中生意,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想认那什么所谓亲生父母。
当年的情况母亲尽数告知,虽然不甚详细,但她也知那对生下自己的夫妻并不想要自己这个女婴,要不是遇见了父母亲,自己恐怕早已轮回多年。
但家中生意越做越好,今年还拿了皇商名头。楚父楚母一商量,左右也要进京接受册封,索性带着楚苒一道,为她找回亲生父母。
楚父楚母一生守法规矩,认祖归宗在他们看来是顶重要的事情,因此虽然也担心楚苒找到父母之后会和他们渐渐疏远,但为了孩子不至于没有血缘宗族,狠狠心还是来了京城。
最主要的是,养育楚苒这么多年,他们也了解她的脾性,相信她不会真离他们而去。
这些楚母心里都清楚,但为人母亲,担心难免,忧虑难免。
夜已深,楚母将女儿搂进怀里,一下下地轻拍她的后背,就像当初第一次将小小的婴儿小心抱在怀里,语气温柔:“宝儿快睡吧。”
楚苒也依偎进母亲温暖的怀抱,轻轻嗯了一声,沉沉睡去。
——
春忙告一段落,沈冉乘着马车到京郊庄子去慰问劳累的庄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