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十年,她再一次目睹少年时的丈夫。
十七岁的男孩青涩明亮,拥有公主们交口称赞的过人美貌。
那时候人们都喜欢长腿细腰的高挑男人,他自幼苦修,避开了父兄的荒谬命运。
原先的皇位继承人,他的哥哥菲利普,骑马时撞上乱跑的猪,不幸遇难。
他们的父亲路易六世,四十多岁就胖到没法爬上马背,再过一两个月,会因为暴饮暴食撑死。
……撑死。
仔细一想,还是诙谐。
她重新看向他。
清苦庄重的贵气,典雅温和的深蓝色眼睛,纯正弥久的皇室气质,堪称完美。
上一世,她即刻奔赴爱河,他忠诚又沉沦,竭力满足她的任何要求。
美人敛眸,掌心胸口俱是一片冰冷。
他们成婚十五年,仅诞育了两位女儿。
这位急于养育继承人的国王多次愤怒质问,与她痛快离婚,马不停蹄地又去找了第二位第三位能够生儿子的新妻子。
而她随即与新婚丈夫生下五个儿子,三个女儿。
谁的问题,一目了然,此事一度成为贵族们茶余饭后的可笑谈资。
少年对未来的隔阂爱恨都一无所知。
他终于走到埃莉诺的面前,在看清她的双眼时,呼吸都压得更轻了一些。
他俯身行礼时,深金色长发也随之垂落,柔软干净。
女孩并非他想象的那样稚嫩懵懂。
她有一双透彻洞察的明蓝色眼睛,晨星般灿然生光。
他几乎快要忘记主教们的嘱托,有些仓促地说出求婚的礼辞。
“停。”女公爵打断道,“我们需要谈谈。”
路易七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转身介绍他这次来的仪仗队伍。
五百余名骑士,修道院院长叙热,沙特尔主教,香槟伯爵蒂博,还有十余位观礼的贵族,以及足够华贵的聘礼——
“您该解释更重要的事。”
女公爵的声音泛着极疏远的温和。
“据我所知,您的父亲已经让您正式宣称,法国皇室拥有阿基坦的领地了,是吗。”
主教们察觉到异样,立刻要出声辩解,反而是少年怔忪一瞬,低着头承认了。
“父皇说,他和您的父亲已经商定……”
“商定了我的监护权。”埃莉诺平静地说,“几个月前,我的父亲猝然病逝,临终前托付路易六世陛下代为照顾我和妹妹。”
“众所周知,他把阿基坦的全部领地都赠予了我。听说,您还要求我的封臣们向您宣誓效忠?”
“这并非我的本意,”太子焦急道,“这样做的确冒犯了你,我非常抱歉,叙热院长也劝过我父亲。”
沙特尔主教念了声圣祷,笑容慈爱地维护道:“夫妇应以仁爱对待彼此。既然婚事都定下了,这些礼节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用沾着霜色的眸子看向他们。
“定下了吗?”
路易察觉到她的拒意,呼吸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