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幼在圣但尼修道院长大,清心寡欲了十七年,连禁食修行都比旁的修士还要频繁数倍。
他不该有欲望,可仅仅是见到埃莉诺的第一面,就好像被引诱操纵般,无法再移开眼睛。
他已不再考虑娶任何旁人为妻。
主教们均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们看这女孩才十五岁,难免意气用事,有些孩子脾气,纷纷耐心地出声劝导。
“太子殿下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难道你在考虑别的公爵?还有谁的德行家世会比他更好!”
“埃莉诺,铭记你父亲的教诲……”
她坐在主位,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狮纹戒指,不再听这些老头漫长的说教。
内心深处的愤怒,直指几乎无法逃离的命运。
这个时代的单身女性,一旦被强暴,便等同于成婚。
她这一生都依托于丈夫和儿子,即便最终站在权力的顶端,也只是男人们身后模糊的影子。
在父亲立定遗嘱,让她继承阿基坦公国的那一刻,所有近卫都开始以最高规格彻夜防守。
任何领主一旦掳走她,按习俗可获取阿基坦公国的一切,成为新的公爵。
甚至不需要是领主,一个骑士,一个流浪汉,一个男人——只要是个男人,强暴她便等于拥有她。
不仅如此。
与路易的漫长婚姻结束后,阿基坦公国重获自由,她在六周内立刻与安茹公爵成婚。
哪怕已经生育过,恢复单身状态的同一秒,她便是被所有男性掳掠的最佳对象。
一经强暴,等同拥有。
她永远记得当时自己怎样从巴黎逃回了阿基坦。
隐姓埋名,遮蔽外貌,要最快的船,最利的剑。
她必须从一个男人逃向另一个男人,如所有物般寄托全部,期间绝无喘息的余地。
“所以这场婚姻也将沐浴在圣主的恩泽之下……”又一位贵族解释道,“我们也考虑到你的难处,在波尔多安排这场婚礼,让你感受到新生般的祝祷与温情。”
这些男人们永远有说不完的高见。
埃莉诺独自思索着。
她所拥有的阿基坦公国,地处最为富庶繁盛的南法,无论领土还是财力,都远胜过困居于法兰西岛的皇室。
史学家称这里‘遍地是宝’。
首都波尔多港口里桅杆如林,葡萄酒商人扬帆起航,前往英格兰、苏格兰、德国等一众国家。
佩里格盛产松露与鹅肝,是各国宫廷罕见的奢侈珍馐,还有巴斯克的鲸油和鱼群,阿让的乌梅果干,每一处领土都深藏着自然的瑰宝。
至于皇室们蜗居的北法?
狮纹金戒在扶手上碰出轻微的噪音。
南法阳光明媚,人民开朗活泼,女孩们从小就能学着读书,自由与异性交往恋爱,尚且需要她的庇佑。
埃莉诺自幼便对丰特夫罗修道院资助照管,让逃离不幸家庭的女人们能找到归处。
而北法,浸没在寒冷与晦暗深处的北法,女人们只是养育后代的工具。
家暴司空见惯,死了用裹尸布一卷便可扔出去。
婚姻只是她保护家国,逃离强暴的工具。
一个近乎荒谬的想法突然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