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相由心生,那与生俱来的宁静在一双凌厉的丹凤眸中竟别具一格,弱化了眼角的锋利,呈上温雅柔和的少见形态。
让人好似见了一场雨过天青溪水潺潺的怡人画卷。
那双眸的主人很快收回视线,正目肃立。
长栖也回过神,偏开脸,心中惊讶。
他怎么来了?他现在不应该在东宫养病吗?
等下,他刚才好像看到他移开目光之前略有沉眸。
完球。
不会误会了吧!
长栖愤而怒视旁边老头。
太可恶了,一大早来膈应人。
“圣上升殿——”
尖细的司礼唱腔自正后放传来。
朝下百官口中敬念齐齐跪地朝拜。
长栖与聂奇水也则躬身见礼。
几秒后,皇帝微驼着背走出来。年过半百的他发鬓已经参杂着些许白发,头顶没有任何纹饰,身上也无半点玉器,只穿着一身白纱袍衣料。
皇帝眼底带血丝,未坐先叹了口气,才向司礼抬了抬手示意坐下。
司礼唱传圣上之意于大殿,众大臣平身。
刚站定,身旁的聂奇水便动动指尖向下面发出信号。
与此同时,宰相手执玉笏,先上前一步。“臣有事启奏陛下。”
聂奇水脸色微变。
“准。”
詹相朗声言表:“臣要奏乾江关水流连日暴雨,水面暴涨冲垮河堤上涨二十丈,洪水因此淹没民田百顷,毁坏屋舍一百余户,老幼溺毙者——”
“陛下!老奴斗胆发言。”聂奇水立时放声打断,面向宰相:“枢密院未曾收到相关密折,不知相爷从何得知?”
詹相冷哼一声,继续秉示皇帝,“此乃工部、御史台三方核验之报——”
“既是三方核验之报为何不报明枢密院,相爷隔越奏事,坏朝堂纲纪,意欲何为?”
詹相反唇相讥:“尔不过掖庭扫除之奴,素无学识,不通政事,全凭窥探禁中,搬弄是非——”
“若如此说!相爷你妄图架空中枢,窥探圣意,又该当何罪!”
聂奇水尖利之声贯穿朝堂,霎时间底下寂静下来,众臣屏住呼吸。
“窥探圣意”四字明晃晃的讽刺詹相这次突然之举是受天子暗中首肯,在隔空敲打皇帝。
若皇帝此时心虚半路抛弃,那——
詹相破口大骂:“阉竖安敢血口喷人!”
同为阉竖的长栖听此:“……”
他无言的瞅了瞅一眼不发脸色难看的皇帝,望天几秒。
眼下局势很容易看清,皇帝不想让聂奇水提出册立继后的机会,便联络目标一致的宰相——先皇后之父在朝中先发制人,意图以灾祸拖延。可惜计谋没通。
估摸这灾祸有是有,但没那么夸张。
想来,皇帝应该还有下一招。
这般想着,他注意到珠帘外的皇帝正朝这边偷摸使眼色。
这里除了聂奇水,就是自己。
“……”
长栖默默移开目光,当做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