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老皇帝整这出压根没告诉他,可见根本没把他放心上,那他为什么要傻了吧唧出来收烂摊子。
其次,以老皇帝现在的态度,得了利便意味着太子失利,保不齐哪天脑袋一抽真想把位置传给宣王,还不如现在什么都不动,就这样让老皇帝憎恶宣王一党,左右聂奇水还没那本事弄死宰相。只要宰相一天在,太子就倒不了。
长栖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摸鱼。
此时聂奇水已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将詹相气了个仰倒,直喘粗气。
太子位的温茗目露出担忧之色,怕年纪已高的詹相再继续为此争辩出有差池,便主动上前,“父皇——”
皇帝突然拍案发怒:“何时轮到你来插口!”
他声音如钟,回荡整个朝堂,直惊得长栖虎躯一震。
不是,这朝堂之上的老头是不是都有病啊??
御阶之下,温茗立即颤声跪地:“儿臣失言,请父皇息怒。”
一旁的宣王表情忍不住幸灾乐祸。
长栖心中直骂傻子,除了他估计都能听出来老皇帝这句话针对的不是太子,而是对着聂奇水,可怜他老人家不敢正面硬刚,只敢指桑骂槐将火气撒在旁人身上。
聂奇水自然也听懂了,眸中闪着阴狠的光,转念就把攻击目标对准太子。“陛下息怒,太子殿下纯孝之人,日夜在东宫为先皇后祈福,老奴还瞧见东宫卫队被调去护持慈恩寺……”
皇帝火气未消,连日来的憋屈仿佛一面对太子那窝囊样子就可以全不见了,当即接台阶继续骂:“东宫卫队竟然擅离职守?!朕让你在东宫哭临,你竟有意违制!你这个逆子!”
他想也不想脱口骂道,竟不知轻重骂出“逆子”二字。
在这特殊的皇后停灵期,先有太子百般被皇帝苛责,后有朝堂厌恶斥骂,这两个字如同一个信号——太子之势将倒。
詹相心中大恐,连忙为太子说话,“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太子此举定有缘故!”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温茗快解释。
温茗伏着地不敢抬头。
聂奇水给他挖了一个大坑,他若反驳告知缘由就显得他对母后不孝,但若沉默便会因此坐实罪名。
这两者都不能选择,该如何破局?
无措之际,一道清亮的声音自珠帘后响起。
“陛下息怒,奴婢这儿有祯祥之事启奏。”
一直默不作声的神策军右中尉终于开口,朝下众臣见此却更加紧绷起来,这位也是个杀神来的。此时说什么“祯祥”,焉知是什么祸事?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恐怕今天朝堂非得见血不可。
长栖轻而缓的娓娓道来,“陛下,昨天奴婢奉皇命出城,回程时偶经慈恩寺,恰见寺内大雁塔东南隅生出异象,一株白玉牡丹在非当令之时凌寒绽放,奴婢见之甚奇便走近仔细一瞧,其花大如碗口,共九朵花瓣,更奇的是,每一瓣皆现天然梵文……”
“昌大人这是来朝堂说故事来了?”聂奇水持着拂尘冷冷嗤讽。
长栖笑眯眯回道:“聂大人莫急。”他转向皇上,继续道:“奴婢不识经文,看不懂上面的意思,便托人画下这副图。”
他不紧不慢从衣怀作掏东西状,实则让系统赶紧伪造一个,随后在皇帝强压脾气的脸色中递去一册折叠画纸。
展开约莫A4纸大小,再大就有点离谱了。不过其中运用素描之法将描述景观画得栩栩如生,不光是把牡丹上的每一片花瓣梵文每一字写得清晰,甚至连巍峨的慈恩寺也跃然纸上,十分壮观。
“这是何人著作?”老皇帝大喜,眼睛发光,他平生不爱政务就偏爱些诗情画意。
长栖道:“回禀陛下,是太子门下幕僚吴少梅所画。”
跪地的温茗心神一震,好似明白他要说什么。
老皇帝奇怪问:“他为何会在慈恩寺?”
长栖就等他这句话,“陛下,奴婢当时便问过,他言不只是他,还协同诸位同僚曾深受皇后娘娘恩典,因官职不敢违背陛下旨意,便自发脱去官服帽靴于慈恩寺外围祈福。想来太子也不忍心他们被连带责罚才未说于口。”
温茗忍不住抬头,去瞧那珠帘之后的身形。他为何知道这件事?他,又为何要帮他?
聂奇水不阴不阳在旁,声音拖长带笑:“陛下您瞧,太子殿下有如此多的忠义之士,当真是慧眼如炬。”
原本谈及皇后暂缓怒火的皇帝又被聂奇水一句话给勾起来。
再忠义之人也是太子亲兵,以后都当不得中用。
长栖啧一声,十分厌烦地看了一眼聂奇水,还好他有后招,将注意力转进画中:“陛下,据吴少梅言这些梵文含着‘圣寿’‘永昌’等等吉语,据学士考证,与记载的二十四年前御苑祥瑞一般无二。”
老皇帝顺势思索,口中呢喃二十四年前,那不是与梓潼大婚一年之时?想到时光白驹过隙如今皇后竟已先去,老皇帝不由悲从中来。
趁此机会,长栖立即道:“以奴婢拙见,此祥瑞恰至昨夜出现,必是皇后贞魂惦念圣躬,既有此殊胜因缘,奴婢斗胆伏请陛下于慈恩寺增建灵塔一座,永奉先皇后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