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乌斯摩挲着方向盘,若有所思。
他把车灯关了,外面顿时一片漆黑。燕氏庄园如一座泛着柔光的城堡,矗立在长夜中,矗立在他面前。
“把出租屋退了。”他坚决又直白地命令道,“我叫人给你安排个方便又不会被你父母发现的住处。”
馅饼从天上掉下来,来电者没有一丁点反应,连一句道谢都没有。
“我看见定位了,”来电者笑了笑,“就在燕氏庄园附近。听你那边的动静,你现在应该在车上。所以今天要在车里吗?”
尤里乌斯眼皮微微一跳。
“我猜,”来电者听上去声音放空,“你今天一定是被刺激得不轻吧……刚刚这些是预支给我的补偿么?”
尤里乌斯依旧一言不发。
来电者淡淡道:“我准备好了,大概二十分钟到。”
“不用了。”尤里乌斯突然说道,“不用来找我了。”
来电者也不说话了。
尤里乌斯把电话拿起来,眼睛仍然盯着车前方。
几分钟之前虞听刚刚从这里头也不回地走进去,忽然之间尤里乌斯意识到对方踏入的不是夜幕深处,只是一座灯火通明、美轮美奂的庄园。
他早该知道的,可那一刻他只觉得暗无天日,所有的光都随着某个人的离开而离开。
“忽然没兴致了。”尤里乌斯不动声色道。
来电者没说话也没有动。
尤里乌斯靠在座椅里,拔下车钥匙。仪表盘的光也消失了,他抬起头,望着漫天黯淡的星光。
“今天有人对我说了一些话。他说的话,让我第一次觉得他好陌生,也让我觉得我自己好陌生。”尤里乌斯沉声说。
来电者还是不语。
尤里乌斯低低地道:“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你来到赛罗米尔这么久,我还从没认真听你讲过你的事。”
“我其实讲过很多次,”来电者说,“只是那时你心里都是另一个人。”
“是么,”尤里乌斯笑,“那就为我重新讲一遍吧,月章。”
电话另一端,陆月章拉上褪色的旧窗帘,在狭窄的单人床边坐下,从外套里掏出什么东西丢在桌子上。那是一盒在任何便利店都能买到的,最廉价的避y套。
“实在是个漫长又乏味的故事。”陆月章望着黑漆漆的出租屋,慢慢地说,“该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
虞听回到庄园,刚在一楼换了鞋,白发管家走出来,帮他拎包脱外套。
“小虞少爷,”管家说,“少爷他回来了。”
虞听倏地扶着鞋柜起身:“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刚回来没多久。”燕夫人这两天稍有抱恙,吃了药早早睡了,家里因此静悄悄的,灯也都调成最温和的一档,管家嗓音都放轻许多。
虞听:“他在他自己房间?”
“是,少爷回来之后一直在书房。”管家顿了顿,“小虞少爷,伊斯特芬军校的考试成绩公布了。”
虞听心失重般一荡,他开始仔细打量管家的表情,发现对方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成绩……怎么样?”虞听抿了抿唇。
管家礼貌地笑笑:“少爷成绩非常优异,以第三名的名次被录取了。”
虞听长吁口气,靠在墙上,感觉小腿都软了。他回过神,忍不住笑着嗔了一句:“干嘛这么沉重,我还以为出什么岔子了!”
管家还是笑笑,也不辩解:“小虞少爷上楼吧,玄关冷。”
虞听把碍手的东西塞给管家,电梯也不坐了,快步上楼。到了燕寻房间门外,安珀罗斯正拿着羽毛掸子擦灰,看见虞听过来,也强作笑容:“回来了小虞少爷。”
“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怎么了?”虞听不解,“笑得比哭还难看。”
安珀罗斯左顾右盼,凑上来,掸子差点怼到虞听脸上:“小虞少爷,少爷他回来之后一直在书房,刚才我进去给他送茶,看见窗户开了,少爷他在窗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