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没有那么相信他。
他觉得这是应有之义,他好像不应该计较,但既然她这么说了——没错,都是因为她这么说了——他还是想问一句:“我问你还查到了什么的时候,你准备告诉我么?”
明蘅很明显地哽住了。他又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熟悉的惭愧。
面对他的时候,她好像很容易惭愧。其实她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但让她保持这种惭愧对他又有什么坏处?
所以沈宗芳从来没跟她解释过任何一个误会,尽管他知道这姑娘恐怕一直在误会。
他转过头准备下车了。
就在他要迈步的时候,背后突然幽幽传来了明蘅的叹息声。很轻,不像是想要让谁听见。
但这叹惜声让他想起了他们成亲那天。
那天她多好看啊。
那天她穿着真红大袖翟衣,头戴九翚四凤冠,那些翚鸟口衔的珠结晃晃悠悠垂在她粉嫩的脸颊边,莹润的珠光称得她的眼眸比珠翠还璀璨。
她总是像枝头初绽的杏花似的,花朵儿将开未开,花瓣上还凝着晨露,一副美得不谙世事的样子。
其实沈宗芳从来没有为不谙世事心软过。
但那天他看着她,忽然在想,迟早哪一天她会如同被揉碎的花瓣般败落,而他就是其中一个凶手。
她却还在愧疚。
沈宗芳闭了闭眼,维持着背对明蘅的姿势道:“既然你不知道可以信谁,不如来亲眼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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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迎着飞光和逝川疑惑的目光把明蘅和韩长生带进书房他就后悔了。
但人都来了,他总不能当场反口又赶出去吧。
沈宗芳咳了一声,对飞光道:“查到了什么只管说来。”
飞光还是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明蘅,沈宗芳又重复了一遍:“说。”
这下他不敢迟疑了:“明侍郎起初有些焦头烂额,我看他是根本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毕竟明侍郎原本只是在礼部供职。后来得到了一些线索,查探也就顺利了。我顺着那些线索追了过去,确实是许家找人引他去查的。”
他犹豫了一下:“但那些线索并没有作假。”
沈宗芳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又问逝川:“丁凤声那边怎么说?”
逝川摇头道:“白仲威只怕没那么容易摆平。恐怕他一早就是许家的人了。”
沈宗芳喃喃了一句“果然如此”就陷入了沉思。
明蘅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说话,望了望韩长生想寻求一点意见,这一望被沈宗芳看见了,他有些不悦道:“有话说就说吧。”
明蘅觉得他一路上不高兴都是因为自己没回答上他的问题,但张老三又没给她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她实在做不到在这种事上还要昧着良心骗人,见他越发不悦稍稍瑟缩了一下。
但她确实有问题,于是鼓起勇气道:“春枝她们,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