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知道你恨我丢下你,可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不想让你看着我一天天烂掉。
>你要记住,我不是不要你,是我太爱你,才不敢让你陪我受罪。
>这枚戒指是你外公留给我的,现在交给你。
>如果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家,请替我去看看春天。”
张野捏着信纸,手指发抖。他没哭,只是把戒指紧紧攥在掌心,直到留下深深的压痕。
回到学堂,他一句话没说,径直走进录音室,按下HJ-90的录制键。
“我是张野。”他说,声音平静,“今天我见到了我妈以前的同事。她告诉我,我妈到最后都在喊我的名字。我不该怪她的。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停顿片刻,他又说:
“我现在有家了。江老师和陈默哥不会走,孩子们也不会丢下我。我想告诉天上的人:我没变成坏孩子,我活得还算体面。如果你们能看到,请安心吧。”
录完音,他走出房间,发现所有人都在等他。江临川张开双臂,他一步步走过去,投入那个早已熟悉的怀抱。
圣诞节后的第七天,省电视台记者来到山谷,要做一期关于“非常家庭”的专题报道。摄像机架起时,孩子们有些紧张,但在陈默的带领下,渐渐放松下来。
镜头前,张野炒了一道辣子鸡丁,边翻炒边说:“以前我觉得做饭是任务,现在觉得是表达爱的方式。比如小满怕辣,我就单独给她炒一份清淡的;江老师胃不好,我炖汤总会加点姜;陈默哥爱吃茴香,我就多放一点。”
记者问:“你觉得什么是家?”
他擦了擦手,想了想:“家就是……你知道有人在等你吃饭的地方。”
节目播出当晚,全村人聚在学堂客厅看直播。当看到张野站在灶台前认真炒菜的画面时,王婶抹着眼角说:“这娃真是熬出头了。”
老赵爷拄着拐杖叹气:“我们当年都说他命硬克亲,现在看来,是他扛住了所有苦难,才活成了别人的光。”
而千里之外的城市公寓里,一个男人盯着电视屏幕久久不动。他是张野的亲叔叔,当年第一个拒绝收养他的人。此刻他手中握着一份泛黄的家族相册,翻到某一页,上面是少年时期的张野父亲抱着婴儿的合影。他忽然起身,拨通了山谷学堂的电话。
电话接通时已是深夜。
“我想……道个歉。”男人声音沙哑,“当年我不该说那些话。我以为穷亲戚带不出好孩子,可我错了。你们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陈默握着电话,沉默良久,终是轻声道:“张野不需要你的道歉,但他或许需要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后悔了。”
对方哭了。
新年将至,山谷学堂迎来第一位新成员??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名叫阿禾,因校园霸凌导致严重焦虑,被原学校劝退。她初来时几乎不与人对视,总是缩在角落啃指甲。
张野主动承担起“引导员”的角色。第一天晚上,他端着一碗热粥走进她房间:“我刚来时也这样。后来我发现,只要有人愿意等你说第一句话,黑暗就会变轻一点。”
阿禾抬头看他,眼里有怀疑,也有微弱的光。
几天后,她悄悄递给张野一张纸条:
>“你说的梦里的灯,是真的吗?”
张野回她:
>“是真的。而且你现在正站在灯下。”
除夕夜,全家人围坐守岁。HJ-90自动播放过去一年的“声音日记合集”:小满的第一声“早安”、张野第一次喊“江老师”、孩子们合唱跑调的生日歌、陈默在暴雨夜哼的摇篮曲……每一段音频响起,屋里就爆发出笑声或泪水。
零点钟声敲响时,烟花在夜空绽放。张野拉着陈默和江临川站到院中,举起手机拍下三人合影。他把照片设为锁屏,写下一句仅自己可见的话:
>“从今往后,我的姓氏不再是‘孤’,而是‘谷’。”
山谷的风依旧凛冽,但屋内的灯火永不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