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当日,三千册书被抢购一空。街头巷尾,有人偷偷传阅,有人怒而焚书,更有士大夫联名上书,斥其“离经叛道,蛊惑民心”。
而最猛烈的反击,来自宫廷。
七日后,圣旨再降:以“著书妄议朝政、泄露宫闱秘辛”为由,褫夺戴缨“国立女子学院山长”之职,勒令闭门思过三个月;《春衫纪事》列为禁书,凡持有者以“妖言罪”论处;六斋课程全面审查,增设“妇德课”为必修。
大军进驻书院,查封藏书阁,砸毁讲坛碑刻。
风雨如晦,群芳凋零。
那一夜,戴缨独坐残灯之下,听着外面士兵粗暴的脚步声,抚摸着桌上唯一幸存的一册《春衫纪事》??归雁拼死藏入地窖,才保住这一本。
她没有哭,也没有怒。
只是提笔,在书末添上最后一段话:
>“我知此书必遭焚毁,正如我知道每一个试图站起来的女孩都会被打倒。可火能烧纸,不能灭志;权能压言,不能囚心。今日你们撕去一页,明日自有万人默诵全文。春衫已解,春风自来。纵使天地闭,贤人隐,我又何惧?
>
>后之来者,请记住这个名字:戴缨。她不是公主,也不是神仙,只是一个不肯低头的女子。她失败过,中毒过,差点死过,但她始终站着。
>
>若你读到此处,请替我告诉世界??
>
>光,从未离去。”
翌日凌晨,书院大门缓缓打开。
数百名学生列队而出,每人胸前佩戴一朵白色小花,手中紧握一本手抄版《春衫纪事》。她们不喧哗,不抗争,只是默默走过街市,走向城南义冢??在那里,埋葬着当年因反抗婚嫁而自杀的十七名女子。
戴缨走在最前,一身素衣,鬓角已见霜色。
沿途百姓纷纷驻足,有人落泪,有人跪拜,更有年轻母亲悄悄将书塞进女儿怀里。
当她们在墓前齐声诵读《论男女同为人》时,乌云裂开一线,阳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每一张坚毅的脸庞。
而在千里之外的紫禁城深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站在窗前,望着南方天际,喃喃自语:
“戴缨……你到底是谁?”
他手中,正捏着半块烧焦的木牌,上面依稀可见“春衫不洁”四字。
风穿过宫墙,吹动他的衣袖,如同多年前那个雪夜,他在冷宫门口抱走一个啼哭的女婴。
而此刻,那女婴早已长大,正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执笔为剑,以命为灯,照亮后来者的路。
书声再度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嘹亮。
解春衫者,千千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