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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 悟（第1页）

七月二十，这些日子里，陆子白过得快活非常。整日里吃喝玩乐，走马观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父亲不管，滕九皋又日日赖在身边，两人皆无正经事，钱更是花不完。陆子白这才体会到往昔那些昏君的生活为何令人羡慕，舒服，实在是shufu。

短短数周，滕九皋已渐渐恢复了往昔“滕大公子”的模样：日间沉迷阵法推演，夜里醉心修炼；而与爱人耳鬓厮磨，更让他精神焕发。而陆子白呢？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个充满爱意、无人逼迫的日子。他甚至忘了烦忧，只觉得世界都安稳了几分。

七月二十日晚，连下了五日的绵绵细雨终于停歇。窗外残霞半隐，街灯初上，空气里带着一股雨后独有的清润气息。

滕九皋兴致不知从何而来，硬是拉着陆子白往外走：“别闷在屋里了，走，出去散散。”

二人换上华贵衣裳，携手踏上街道。街上人潮涌动，灯火明亮，雨后的石板街湿漉漉地映着灯影。他们衣饰华丽，步履悠然，行在人群中竟与街市的红火景象相映成趣，像是画卷里走出的神仙眷侣。

两人一路从街头走到街尾，糖人的香气、说书人的呐喊、灯笼的火光，都在眼前一一掠过。可他们并未驻足，只是并肩而行，任由人群涌动、烟火热闹在耳畔。

陆子白偶尔抬头，看见雨后的夜空被灯火映得通红。他心里暗暗叹息：哪怕街上再多奇珍，再多热闹，也抵不过此刻身旁这人带给他的安宁。

与滕九皋并肩而行，聊着无关紧要的小事，哪怕只是随意几句，陆子白都觉得，这才是世间最好的光景。

不顾路人或侧目、或低语，陆子白在夜色与灯火的映衬下，忽然伸手挽住滕九皋的手臂，整个人轻轻靠了过去。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柔软与坚定：“有你，就足够了。”

滕九皋微微一愣，随即弯唇一笑。

“我们可以搬出陆府，去个远远的地方。”陆子白低声呢喃，眼底的光与街头的灯火交织，“不用太多钱，也不用什么权利，只要离那群爱算计的人远远的，有你，有我，再加上小远伺候，就足够了。”

滕九皋静静听着，忽而伸手揉了揉他发顶，语气却半真半玩笑：“若真如此，我该拿什么付彩礼？我说要娶你，那必定得是明媒正娶，轰轰烈烈。若只是私定终身，那算什么？还有，为什么非要带上小远啊？”

陆子白撅了撅嘴，半真半假道：“没他不习惯，从小一起长大的，怎么能说扔就扔？”

话音一落，他偏头看向滕九皋，只见对方眼底已然蓄满了水患，一副天地将倾的模样。

“我现在连小远都比不上了……”滕九皋哀哀地开口，语气里满是受尽冷落的委屈。

“是啊，”陆子白故意顺着话头，挑眉道，“我认识你才几年？可小远是跟我我一块长大的。”

话落，他眼角含笑地望去，果不其然，滕九皋就像被抽去了骨头般，慢吞吞跌到湖边的围栏上，整个人趴着，一副悲从中来的样子：“人生……没有希望了……遐哥儿，你竟然……”

陆子白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走上前，抬头盯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轻声道：“演得倒是挺像。”

见滕九皋还是一脸衰样，陆子白便伸手抓住他，把人硬生生从栏杆边拖回正道。指尖相扣。他忽然压低声音，调笑里带着认真：“好，我等你娶我，宗主～”

回程时，陆子白总觉得那条小街的氛围有些异样。往日人声鼎沸，如今却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人朝街口匆匆走去，再无往常的喧嚷。

“这街上的店莫非都关门了？”滕九皋皱着眉，打量着两侧。

忽然，他眼睛一亮，笑嘻嘻凑到陆子白耳边：“对了，你想不想知道，这张下人脸当初是在什么地方被人出价十三两的？”

“我不想知道。”陆子白不耐地回头瞪他一眼，冷声道，“我不喜欢便宜货。”

滕九皋却兴致勃勃，偏不肯停：“嘿，你别急着嫌弃。你瞧前面那家大门紧闭的青楼没？就是那儿！”

他手指一点，神情得意，好像这是值得炫耀的光荣往事。

陆子白眯了眯眼，凉凉道：“那人真没品……”

走到那青楼门口，陆子白果然觉得有些反常。此处素来夜夜笙歌，从亥时开到次日卯时，从不歇业。可今日，大门却紧紧关着。

“今日有人包场，今日有人包场，大家择日再来！辛苦！”门外，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高声吆喝。

滕九皋挑了挑眉，低声嘀咕：“瘾真大……”

陆子白却只是冷冷一瞥，眉梢一抬，没作声。他一向看不上这类包场青楼之人：一来没品，二来全无自制。

谁知刚走了几步，他忽觉滕九皋的脚步一缓。回头一望，只见青楼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