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泉岸边,烟尘未散。
陆子白一落地,便看见十二哥的身影。他几乎没停,抬手将怀中那袋腰牌狠狠扔过去,道:“这是腰牌!快,多叫些人守在岸边!其余人,全都去引江县风水塔!你信我!贼人就在那!”
“可小弟,你怎么确信·····”十二哥神情犹豫。
“我确信!!”陆子白吼得嘶哑,声震水面。
十二哥怔了怔,显然是被陆子白那股急切的气势震住,连忙点头,抱起那袋腰牌跑向远处,一边奔跑一边猛塞给滕洵一大把。两人匆匆交谈几句,滕洵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转身冲向陆子白,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先去找人帮忙!”陆子白厉声喝道,“把牧野他们也叫上!记住,不要惊动御麟宗的人,听见了吗?”
“我不!”滕洵几乎是吼出来的,满脸倔强,“我跟你去!”
陆子白眉头骤蹙,语气里带了明显的不耐:“我叫你去找人帮忙!你听不懂话吗?我没说不让你去,你先把人找来!”
滕洵却回头大喊:“师兄!你去找人帮忙!”
陆子白几乎要被气笑,他实在想不通滕洵这脑子里在想什么。堂堂少主,手底下调动人手易如反掌,却偏要让别人传话。
“你去才最合适!你不明白吗?!”陆子白再次怒喝,语气里几乎带着求。
滕洵也红了眼,冲着他嚷回去:“我不碍你事!”
陆子白再也忍不下去,他上前一步,怒气几乎压不住:“你去找人帮忙更方便!你不明白吗?!你跟我过去才碍事!”
他的声音几乎震碎了空气,带着怒火与焦躁的交织。
滕洵被吼得一愣,旋即也不甘示弱,涨红了脸,反吼回去:“我不碍你!我能帮上忙!”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声音越吼越高,话也越来越偏。理智早被急火吞没,连周遭的灵气波动都被搅得不稳。
岸边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劝,也无人敢插话——
他们都知道,这两人一个火爆,一个执拗;此刻若硬去拦,只怕连自己也被卷进这场暴风里。
于是,一片死寂中,只余浪声拍岸,和两人的怒吼此起彼伏。
“好了!”那声低沉的呵斥,将两人的怒吼生生截断。
“阿洵,回去叫人。别再吵了,省得耽误正事。”滕九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沉稳冷静,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他他娘的跟我吵!”滕洵不耐地回头,语气里还带着火气。可当他看清来人时,那股怒气瞬间被扼在喉间。他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骤然失焦,像是被什么狠狠击中。他眼底的震惊转瞬化为惶乱,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存在。
“快去,”滕九皋语气平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别愣着了,时间不等人。”
滕洵仍一动不动。风自两人之间掠过,卷起地上的尘土。
他喉头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回去找人,我和遐哥儿先走。”滕九皋语气平静,仿佛只是下达再寻常不过的命令。
陆子白御剑离开的那一刻,滕洵仍一动不动。十二哥也呆呆地站在一旁,目光追随着滕九皋的背影,神情里满是难以置信。
半晌,滕洵才喃喃道:“诈尸了……”
半个时辰后,陆子白御剑落在引江县的城门外。远处的街巷依旧人声鼎沸,市井如常,烟火气扑面而来。联谊所的引客声此起彼伏,仿佛这座城从未被外界的风波惊扰。
陆子白静静立在门前,俯视那片繁华,心头却止不住地一紧。一切都太平静了。
平静得反常。
他收了剑,步入城中,心底那股不安,正如暗流潜涌,愈发清晰。
两人如先前一般,御剑直飞向风水塔。
果然,飞至郎老宗主府上的花园上空,便被无形的结界拦下。灵光一闪,脚下之势顿止,他们被迫落地,再次走过那条熟悉的盆景长廊。
那长廊的凶险,陆子白早有体会。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记得清楚:那条青石道,那几盏昏暗的灯笼,还有那一株株诡异的花草树木。
他并不惧死。真正让他忐忑的,是那第四关——情劫。